这只是一个寻常的表情,杰克从前也用过,但是从来没有细看。
这一次他细细看着这个表情,在这样诡谲的环境下,仿佛看见它对他无声地宣告着死期。等死吧,没有人回来救他的。
啊啊啊啊
杰克用力把手机扔出去。
他的力气太大,手机连着充电线一起从插座里拔了出去,咚地一声砸在不远处的地毯上。
算了,那就等呗。等到明天早上九点,管家总会来接他出去了。
杰克在走回沙发上坐好。
可就在他坐下的那一瞬间,柔软的皮质沙发却像是化作无数根钢针一般,穿透他的裤子顺着毛孔扎进去。
啊啊啊
杰克痛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回头一看,赫然发现坐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覆了一整片密密麻麻的金针。
这什么情况
杰克看得头皮发麻。
还好他反应快没有完全坐下去,否则现在恐怕已经被扎成了筛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杰克感觉他的头皮真的开始疼痛起来了。
就像是被尖锐的刀锋划伤,又像是整个头皮都被剥了下来一样,这种痛楚愈演愈烈,痛得他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对劲。
一片死寂。杰克突然听见不易察觉的声音。
滴答,滴答。
就像是有水从天花板上滴落下来。
之前有过这个声音吗
不对,这里是一楼客厅,二楼浴室并不在这个方位。
杰克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太阳穴流下来。他伸手一摸,满手黏腻甜腥的血液。
杰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跳起来跑到另一边,抬头去看天花板。
一滩暗红色的血液正从那里滴落下来。
这是二楼赫尔墨斯的琴房所在的位置。发生什么事了
但很快,杰克就没有闲暇顾及这件事了。
右手边摆着置物架,红木边框镶嵌着透明玻璃门。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缺少了一半的头皮,黏连的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里,血管在一片狼藉和血肉中突突跳动。
那阵愈演愈烈的痛楚在这一刻炸裂开来。杰克疯狂地惨叫起来。
痛。
好痛。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只曾经抹过血的手指也开始疼痛。
杰克低头一看,血液像是一种强酸,正在一寸寸腐蚀他指尖的血肉。此刻坑坑洼洼不规则的血洞已经深可见骨。
这不只是血。
里面简直像是有硫酸
杰克按着手腕颤抖着,忍不住痛得倒在地面上,不住地翻滚。
太痛了。就像是一遍遍地被切割,被撕裂,被灼烧。
如果可以冷一点。
如果可以冷却一点
这么想着,杰克发现空气里的温度似乎真的降低了几分。
头皮和手指那些令他几乎无法忍受的剧痛,似乎在这种温度之间麻木了几分。虽然身体上有些冷。
杰克发着抖,挣扎翻滚的动作小了一点。
但空气里的温度却并没有因为他痛楚的缓解,而放慢降低的脚步。气温越来越低,杰克逐渐从发抖转而蜷缩起来取暖,很快就连蜷缩都无法给自己热量了。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被锁在了冰箱冷冻室里,灼烧般撕裂的痛楚的确被抚平了不少。但是那种麻木感却蔓延至全身,另一种痛楚随之席卷而来。
冷,好冷。
杰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伸展开身体的那一瞬间,仅剩的热量也顷刻间被冰冷的空气掠夺一空。
他打了个冷战,颤抖着找到背包。既然要过夜,他也为自己提前准备了睡袋。
但是杰克浑身关节都被冻僵,他的动作很迟缓,随意系在睡袋外面的包装他竟然怎么都撕不开。
该死。
明明救命稻草就在眼前,他却无法使用,只能眼睁睁等死。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杰克心头一阵慌乱,手中的动作也不慎失误。
被卷成筒状的睡袋从他手中滑落,咕噜噜朝着远方滚去。
直到撞到大门,才弹跳着缓缓停了下来。这几步远的距离,现在简直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杰克感觉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他咬了咬牙,一点点地朝着那个方向挪过去。
他绝对不要死在这里。只要拿到睡袋,他至少还能多撑几个小时。
就在杰克一步一步总算挪到门口时,他已经冷到几乎神志不清。说真的,他竟然已经开始感觉到热。
很想把这件碍事的工装外套脱掉。
杰克是猎奇类的测评博主,自然不会不知道,在一个人濒临被冻死前,他会出现反常脱衣的现象。
已经很危险了。
他必须要快一点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