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也意料之中的打断了他友好的劝慰。
李治索性转头望着金色锦缎的帘子。
他想起了兄长。
比起扔掉宝珠主动跳下去的人,那些苦苦去争夺宝珠,一度以为拿到手了,却是一场幻觉,最终一无所获滚落山崖的人,是不是更痛苦呢
李治盯着帘子出神的举动,又惹到了李泰,愤恨道“你害我至此果然不敢面对我”
李治闻声回头,委屈道“四哥,我真的没有。”
这是大实话从昭陵回来的路上,李治还认真想了许多计划,毕竟按照父皇对四哥一贯的看重,这必然会是一场持久拉锯战。父皇或许会一直犹豫不定,过上几年才立太子。
李治曾想过许多把四哥踹下悬崖的计划,然而他还没怎么开始踹呢,李泰就自己蠢得把海市蜃楼当成了美梦成真,自己冲过去了。
说实在的,还晃了李治一下子。
没想到四哥这么给力,让他七天内赢得全盘。
长安城外,春意正浓。
正所谓八水绕长安,长安城外便有渭河的支流,河畔多栽种柳树。时人多有折柳送别的习俗。
于是李治也亲手去折了一根柳枝,以作送别之物。
东莱郡王已经换过了马车,李治把柳枝从车窗递过去,然后不舍地潸然泪下“四哥,你不要郁郁寡欢颓丧心志,要珍重自身,长命百岁啊。”
要好好活着啊,起码活着看到我登基好不好
李泰先是接过了柳枝,然后忽然恼怒地掷出去。
细长坚韧的柳条,还扫过了李治的脸颊,留下了一点儿红痕。
此事发生的太快,就站在太子三步开外的李勣和云湖都未来得及抢下柳条。
“都呆着做什么吉时已到,送东莱郡王立刻出发”李勣声音如兵刃一样冷,出发两个字愣是厉声喝出了上路的感觉。
他确实恼了。
太子殿下仁厚孝悌,不以身份压人,执弟礼相送,送上的柳枝,竟然被东莱郡王不敬掷出,这还不算,居然伤到了太子的面容。
东莱郡王的马车迅速上路。
李勣则转头看着太子面上一道细细的红痕“殿下着实太委屈了”
“臣即刻护送殿下回宫见圣人。必为殿下陈述委屈”在李勣看来,这样的伤痕得给皇帝亲眼看看。东莱郡王此举往小了说也是不友爱兄弟,往大了说就是犯上啊。
当然,得快点回去,不然这浅浅一道红痕可能就好了
出乎李勣所料,太子却拒绝了。
李治笑了笑道“没事。对了,大将军陪我去个地方吧,其余人都先回宫。”
云湖有些错愕也有些担心,但并未出一言劝说毕竟太子新立,又年幼,这会子他若自恃身份驳回太子的意思,必是不好。
于是他只是顺从领命,准备先带人回宫。
倒是李勣一怔,不由多问了一句“殿下要去哪儿,臣自己跟着只怕不够妥当,要不要多带几个亲卫”
这可是太子殿下。
再不是当时,可以随意坐马车从宫里溜到长孙无忌府中的晋王了。
“不用带什么人,我是去请见孙神医。这一月来,父皇伤神劳苦,只有尚药局看过,我不能放心。今日既然出宫,我就去亲自接孙神医进宫一趟。正好大将军也可以去拜见先生。”
原来是为了陛下啊,李勣感慨道“殿下当真是纯孝之人。”
既如此,他当然要陪太子走这一趟去请先生。
只是,他还是略有些可惜地望了一眼太子脸色的红痕。耽搁半日再回宫,估计就要好了。
李治只是含笑,利落翻身上马。
他可是从来不会主动告状的,做晋王时不会,做太子就更不会了。
何况,云湖公公这不是回去了吗
果然,云湖回去后,立刻百般为难的把整件事情复述给皇帝听。
然后又跪下请罪,道他未能及时拦下,以至于东莱郡王伤了太子。
这些话就像一盆,不,一大桶冰水哗啦啦倒下去一样,彻底浇灭了皇帝心底青雀只是一时糊涂,本心未失的希望小火苗。
皇帝立刻召来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朕一贯有对子嗣太心软的毛病。今日就先说与你们,若是将来朕再心软,要召青东莱郡王回京,你们便上谏拦住朕。”
房玄龄一向低调内敛,此时只垂首应是。
倒是长孙无忌在房玄龄告退后,私下向二凤皇帝讨一张手书“只恐陛下来日慈父心肠大发,又忘了此言,不如白纸黑字写下来。”
这话也就大舅子能说,皇帝想了想,还真对自己不太放心,写了张手信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愉快收起来。
有了这封圣笔亲书,他就放心了。甭管以后青雀是病了还是痛了悔了的,都别想着借此回京。
这一年的四月底,圣驾再次从长安城搬移到了九成宫。
经过一番大伤元气的太子废立,其实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