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天的污水便泼到她头上了
据宫人探听回来的消息,连庾灵鸿这三个字,都成了那些街头巷尾贱民胆敢议论的唾上物
一想到这一点,庾氏的恶心头疼就成了真,后背一阵阵地发恶寒。
“陛下呢,陛下也听闻了吗”
她声音发冷,从紫帷流苏榻上倾出半个身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抓紧女官关雎的衣袖,“他有没有申饬谢家,有没有”
关雎为难道“回娘娘,听闻陛下知道此事后摔了一整张御案的东西,这几日都宿在梁妃娘娘处。”
“不中用的东西”庾氏目露阴狠,一巴掌甩在关雎脸上。
“太子殿下”
正这时,李景焕步履生风地走入内殿,一双凤眸怒气盈满,见了庾氏开门见山便问,“可是真的”
庾灵鸿一见他,便捂着额头转向榻里,“母后头疼,你且退下。”
“母后,外界传言甚嚣尘上,您对阿缨”
李景焕说不下去,眼底的痛苦比一地碎瓷更残碎更割裂,抖着唇上前一步,靴底碾在瓷片上,发出令人齿酸的声响,“您到底做过什么”
从长干寺见过傅则安后,他心中便有种不好的念头。
曾几何时,他嫌过阿缨的额发幼稚,只道她长不大孩子气;
他嫌她看的书都是女则迂腐之流,只道她品味枯燥不上进;
他嫌她胆子比老鼠还小,连去个稍远处的御园,也不敢,事事非要先征得母后的首肯,只道她是乖巧恋母
他从未想过,这些会是母后有意安排的结果。
在他心目中,他的母后不是阴狭卑劣的妇人。
即便想起了前世的事,他也只是以为母后待簪缨有些苛刻,却万不曾想过,母后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将阿缨养废。
谁会对一个才丁点大的孩子,产生那种恶念呢
李景焕还记得她刚被接进宫的时候,还在先皇后宫里养着。自己因为身份的避忌,不敢十分靠近,可那雪团似的小娃娃,远远一见到他,便羞赧地抿唇作笑,将脸埋在先皇后怀里。
怎就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他本以为,割臂剜肉已经是她经历过最苦最苦的事了
他本以为,软禁冷宫已经是自己做过最混最混的事了
李景焕眼光一鸷,直直跪下,声音已冷,“母后,给儿子一句实话,你到底还做过什么”
那膝下的碎瓷片就被他狠狠压着,磨透膝襕渗出血。在女使的低叫声中,庾氏慌忙扭过身,一见这场面,大喊道“焕儿,你疯了吗你快起来起来”
李景焕直视庾灵鸿,目光冷漠陌生至极。
他不怕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他怕,还有比那些传言更可怕的事情发生过,他却不知。
何等巨大的刺激,令傅则安一夜白头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挥在他脸上,庾氏经过这几日连番打击,终于绷不住泣下,探出身子颤颤指他“逆子,本宫没做过便是没做过,你宁信风言风语,也不信生你养你的亲娘吗你就为了一个贱人,如此作践自己吗”
“她不是贱人。”李景焕顶着脸上火辣辣的指印笑了一声,“儿子才是。”
他与震惊不已的庾氏对视几眼,无声起身。
难道只有卫觎会把人跺成肉泥吗。
他侧目,目光冰凉如雪粒子,落在已然呆住的关雎身上,对外吩咐一声,“带走。”
庾氏始料未及,险些整个人都从榻上栽下,既不理解儿子的变化,又隐生恐惧,“你要做什么”
“殿下、娘娘救奴婢”
一片哭喊声中,关雎被带离了显阳宫,两个东宫宿卫右军押着她带到东宫石室,推在地上。
石门轰然阖闭,李景焕立在她面前,耷下眼皮,“说。”
蒹葭死亡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关雎从太子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什么,她这几日做噩梦,也害怕过自己有一日会步蒹葭的后尘,却万万想不到,抓她审她的会是太子殿下。
关雎伏地发抖道“殿下,奴婢真的不知这些事,蒹葭姊姊是娘娘的贴身女官,奴婢是后来的,是德贞十、十八年调到显阳宫的奴婢愿以双亲亡灵发誓,奴婢真的不清楚”
李景焕木木地看着她,懒得去推算她所言真假。
即便她说的是真,又如何呢,她不知道,不该死吗
他无法对生母做什么,难道还不能杀一个小小婢子
太子身上素来被人称道的沉稳大端在此刻荡然无存,唯有阴厉,阴厉得可怕。只消他一个眼神,关雎身后的两个士卫便会立刻拔刀出鞘,血染暗室。
关雎也觉察到自己死到临头,突然一个头磕在地上,痛哭道“殿下,您可还记得那年您为小娘子喂药,是奴婢递的帕子那年您教小娘子临帖,是奴婢在旁边磨的墨”
李景焕愣了愣,她口中提到的那个人,仿佛一道符敕,将他眼里麻木的杀戾气一点点压制下去,接着,数不清的悲哀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