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灼和单飞白在进行一场饭后散步。宁灼的面孔是麻木的,身体也是微微的僵硬。
单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放松”而已。
自从十三岁开始,他就是全力冲刺的状态,每天睡得有限,做梦也像是醒着。
进了监狱,他还是靠着一股惯性往前冲。
如今,刹车渐渐踩下,需要他去玩,去享受,去装作对一切漫不在意,做好随机应变的全副准备。
可实际上,他对陡然慢下来的节奏十分不适应。
因为宁灼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玩和享受。
单飞白对宁灼进行了一番观察后,隐约猜到了什么,决定通过讨嫌开启话题“饭还是不好吃。”
宁灼果然扭过头来,用眼角撩他一眼“你可以选择饿死。”
单飞白的脸微微皱着,是一脸鲜活生动的苦恼。
看他不痛快,宁灼心里反倒痛快了一点,对那张俊脸上手一拧“把活给我做好了再想着挑三拣四吧。”
单飞白诚恳地啊了一声“昨天晚上的活不好啊。”
宁灼“你要是学不会说人话,以后坐狗那桌去,别上桌了。”
单飞白笑了,小梨涡轻巧地现出来,让人很想戳一下“我们现在干嘛去啊”
宁灼收敛了这样多余的想法,简明扼要道“散步。”
单飞白“没意思带你玩游戏去啊。”
他伸手指向单飞白,警告他不许乱碰自己。
单飞白看着他伸出的钢铁手指,趁他放下前一把攥在了手里,快乐地一转身“不会我教你呀。”
宁灼被他的胆大包天弄得愣了一下,手指动了动,倒也没甩开他。
宁灼除了找傅老大的时候进去过,其他时候基本从不踏足。
而在环顾了高级监狱区的游戏区配置后,宁灼相当怀疑,傅老大到了这里会乐不思蜀。
电子游戏区足有七百多平,从全息投影3d到虚拟现实vr、从fc红白机到老式街机、从古早的电子游戏井字棋到terest公司最新推出的热门游戏幸福的银槌岛,应有尽有。
由于宁灼对任何和terest公司相关的东西都深恶痛绝,单飞白从某个犄角旮旯挖出来了一个插卡游戏,简单易上手,游戏目的是驾驶坦克,冲锋陷阵,解救人质。
宁灼从小和一切需要花钱的娱乐是绝缘的,手柄被单飞白倒塞到手里后,他就倒着拿在手里。
意识到这点后,单飞白一边忍着笑,一边一样一样教他每个按键代表着什么。
一开始,宁灼操纵着小坦克横冲直撞,一次又一次在敌人炮火的包围下炸成一团血花。
好在他做万事都认真,玩游戏也当一件重要的事来玩。
宁灼渐入佳境,打得竟是有模有样,只是天然的背脊笔挺,正襟危坐,看起来不像在自我放松,像在逼着自己尽善尽美地完成一件业务工作。
单飞白没他那样紧绷,在眼疾手快地清空了自己的这边的敌人后,闲来无事,就操纵着坦克绕着他打转。
“你牧我呢”宁灼没有多余的视线分给他,就分开膝盖,顶了下他的膝盖,“看路。”
挨了一脚的单飞白“”宁哥,可爱。
他的坦克滴溜溜地跑到前面去了。
又玩了一会儿,单飞白跟宁灼打了个招呼,把坦克找了个隐蔽处猫了起来,低下头来,专心致志地去揉眼睛。
宁灼用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怎么了”
单飞白答道“眼睛酸。”
他对颜色的辨别能力很差,偏偏这个游戏相当古早,敌人非常容易跟背景混为一体。
移动物体还好说,碰上了地堡炮台,单飞白得等别人的炮打出来才能发现那其实不是普通的建筑物。
单飞白为了区分这些颜色相近的东西,只好格外卖力地去看,必然费眼。
单飞白揉着眼睛,宁灼则盯着屏幕清掉那些要接近他的怪物“我送你的眼镜呢”
话问出口,宁灼突然想到之前问过他这个问题,哦了一声,自问自答道“被人打烂了。”
单飞白停下了手,想到了那遥远的一天。
他低下头笑了。
宁灼“笑什么”
单飞白“说起来,宁哥,你为什么送我眼镜”
宁灼头也不回“我当初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是。
他当初写得很清楚。
两个人的眼睛望着刀光剑影、血火交织的游戏屏幕,心却同时坠入了一段往事中去。
单飞白的眼睛有问题,是天生的。
但在看不清这个世界色彩的同时,他的视力绝佳,倒也不算辜负了好风景。
小时候体检的时候,他查出来了色弱。
祖母有心给他矫治一番,但小单飞白没觉得“失去颜色”这件事对他的生活有什么大影响,生怕治疗耽误了玩,抓着祖母转着圈地撒娇。
祖母也不是强求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