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一路跟上了救护车,他松开手,戚白伤口附近涌出了大量血液,瞬间浸湿了医护人员的制服,戚白身上的紫筋无声爆起,脸色越来越白,冷汗不断蒸发,让人有种他的生命在逐渐稀释的错觉。
救护车在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手术室里准备好了超声,一下救护车故事就给就挂上了补充液,陶桃提前打好了招呼,走的应急通道,几乎分秒都没有浪费。
“两处刀伤,腹部情况不明”
“快,先止血,病人失血过多,血压进行性降低”
“心率118次,血压7850hg”
“心电监护到位,上呼吸机,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血浆。”
“立马进行手术,准备好麻醉,紧急气管插管,请求专科会诊”
随着手术门哐当一声响,裴临被挡在了门外,怔怔的盯着地板上那串蜿蜒的血迹,他不止一次地来过医院和急诊中心,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恨不得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没过一会,护士拿着份文件走了出来“这里填病人的个人信息,对了,你们是同事吧,按照规定需要家属同意后进行抢救,过程中也需要亲属在场作为旁证,你”
裴临认真快速的扫视了一遍文件上的内容,片刻没耽误,在署名一栏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忍不住抬头看了这位男士一眼,按照规定,重大手术需要病人亲属签字才可以,情况实在危急的可以由医生向医院行政总值班室报备,或者由病人工作单位的领导签字,总而言之,谁签字谁负责,家属着急慌乱都能理解,可病情和时间不等人呀,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干脆的。
裴临签完文件,静静的盯着手术室外的红灯,那些被他刻意摒弃的,最严重的后果蜂拥而至,他握笔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陶桃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医院,她按照裴临的叮嘱组织了一辆防爆车,带上了排爆专家,她没到自己第一次指挥收尾工作就遇到了这么复杂的情况,首先是仓库里死了人,旁边的木箱里还藏了炸药,她只能封锁现场,只带了几个人进去,其中就包括法医周刃。
“死因是枪杀。”
陶桃心里一紧,赶紧问“能确认吗”
现场总共搜出来三把枪,其中两把都属于戚队,怪不得她紧张。
周刃点了点头“死者身上有不少外伤,其中只有额头的钝器击伤比较严重,但从颅骨的凹陷程度和出血量看,应该不会死。至于枪击,能对人体造成很多种伤害,比较常见的是子弹投射造成的瞬时空腔,你可以理解为能量在人体内运动造成的大直径损伤,他头部带有明显的火器性颅脑损伤特性,具体死因是脑室内积血还是失血性休克不好说,但诱因的确是枪击。”
陶桃听完这番话后一愣,顿了顿,才道“周哥,这事能不能请你先保密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如果在案情不明的时候说出去会引起不好的反响,我一定会如实报告给戚队和何局。”
一个简单的现场清理工作令人焦头烂额。
陶桃不得不谨慎做事,甚至再三叮嘱了进入现场的人要保护行动信息,等她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了。
她隔着长长的走廊,看到裴临一动不动的站在手术室门口,他脚下拉长了影子,映着光洁的地板,好像虔又孤独的等待着什么宣判似的,让人难过。
陶桃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说“罗奉嘉刚去看过祝童,左肩骨错位,背部血管破裂加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幸运的是没砸到头,他已经做完手术了。”
顿了顿,又问“队长他”
“他会没事的。”
陶桃来之前,医生已经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一次是因为腹腔内出血导致的急性休克,一次是致幻剂与精神类药物共同作用,引起了恶性心律失常,肺内压不足,裴临看着各科室的专家来回出入,看着血浆和药物不要钱一样的进去,只感觉自己的神经拴在了生死两地,被人来回撕扯,他根本不敢去最坏的结果。
手术进行了十个小时,陶桃看见裴临的嘴唇干裂了,眼睛里布满血丝,于是更加焦虑。
外面的天渐渐亮起来,手术灯灭了,这回走出来的不是护士,而是主刀医师。
医生手里拿着一份死亡通知单。
陶桃当时膝盖一软,眼圈瞬间红了,她无助的看向裴临,发现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反应,直勾勾的盯着医生,纸页一翻,他挺拔的肩膀瞬间抖了一下,像是刚从不堪重负的心绪里惊醒一般,声音中透着惶恐和茫然“手术不顺利吗”
“你们谁是家属”医生摘下口罩,从臂弯里抽出了几张纸,手术室里的文件都是按照紧要程度排序,医生把补充病历,住院同意书和缴费单一起递了过来。
裴临随之低下头,足足有十几秒,他的眼前模糊一片,愣是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