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宝贝是活在阳光下的,这些肮脏的心思不该污浊了他的情绪。
如果他的宝贝愿意,那他可以永远活在阳光下。
谢明熙想,他好像没有机会见到他的宝贝是怎么生活在阳光下的了。
他恐怕再也看不到他的宝贝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因意外而死。
也不知离了他,江昭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会不会被深夜出现的亡魂吓到,哭着想要找人倾诉,却发现无人可找。
他总归,不能变成亡魂,去吓到他的宝贝呀。
谢明熙再睁眼时,身处一间办公室,他的目光落到闪着微光的电脑上。
上头赫然是一个青年的病例。
青年档案上的照片拍得很端正,都说证件照会将人照丑,谢明熙却丝毫不这么觉得。青年眉目精致端正,不仅五官生得好,肌肤雪白,连那层皮肤底下的骨头也是极美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好看的人大多骨相也是美的。
这张照片的主人便是如此。
谢明熙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半晌,而后艰难移开视线,转而看向青年的名字。
江昭。
他叫江昭。
谢明熙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他却怎么也记不起。
他拼命在脑中回想,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大约半小时后,一段突兀的记忆经由大脑传达到他的视网膜上。
那是在一片漆黑的海岸上,游轮行驶时发出了巨大的噪音,不远处的甲板上停留着数只海鸟,它们收拢起雪白的翅膀,身形似乎融入了这夜色中,好像是无数沉默的守护者,又如麦田里的稻草人,始终只是远远地看着。
他被一双手推入无边无际的海水中。
坠落的那一刻,他抬头,看见了一个青年惊慌失措的脸。
他的目光上移,透过层层栅栏,看见了青年眼睑下几乎被睫毛完全遮住的小痣。
像是有谁曾在那儿烙下了一个吻。
而吻又成了胎记。
谢明熙想起来了。
他被江昭推下游轮,死在了海里。
现在,他是来向江昭复仇的。
谢明熙的视线下移,落到病例描述上,这份病例显示,江昭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的家人怀疑他患上了的是某种幻想症,而理由是他曾亲眼目睹过母亲的死亡,从那以后,他便觉得他能看见鬼。
不知为何,面对杀了自己的仇敌,他却没生出任何想法。
他只是想,青年或许是个天赋异禀的人。
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半夜,谢明熙根据病例上的地址来到江昭家中,妄想沉睡中的青年。
不知为何,他心中存着几分期待,兴许是因为刚睁眼时、看见这张照片时,心中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真正看见青年的瞬间,他心中却无丝毫波动。
床上沉睡中的青年像个被操控的木偶娃娃,眉骨绷紧、面色空洞、姿态僵硬,那张照片上的灵气同惊艳荡然无存。
谢明熙看着他,忽地生出一个想法。
他抹去了他在青年记忆里的名字同面貌,只让青年记得曾经有他这样的一个存在。
他的耐心向来很多,更遑论是对待仇人。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无论玩上几遍都爱极了。
为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提前编织好一张大网,设下了每个青年会踩下的陷阱。做完这一切后,他墓山看了看他的墓穴,墓前仅有一片落叶,上头的照片正是他目前的样貌。
谢明熙望着这张照片,心头升上些不适。
随即,他想到了那个恶劣至极的游戏。他又想,将照片也换了岂不是让这个计划更加完善
思及此,他选了少年时的照片放上去。
正当他准备下山时,远处的一座墓碑引起了他的注意,墓碑下死了整整三十年的亡魂即将消散,却不知为何被他感应到了,甚至借助他的力量重新凝起了灵魂。而他的目光往墓碑上头看了一眼,便挪不开了。
这个名字恰好同几年前离开的那个养子一模一样。
他盯着墓碑看了许久,才唇角一勾,像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几天后,那栋只有江昭一人的房内不仅多了佣人,还多了一个来借住的年轻人,姓林。
光是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让江昭相信呢
他的目的应当是让仇人痛不欲生才对。
他又在这场计划中放了一个母亲进去,一个冷漠地、很少关心孩子的繁忙母亲。
他安排好一切,用一个夜晚的时间,让这些虚假的谎言成了真。
只等愚蠢的猎物一脚踏进
谢明熙在墓山上看见了他愚蠢的猎物。
同那张照片一样,这只羔羊肌肤雪白、眉目昳丽,套在雪白的卫衣里头,因着爬山体力不支,鼻尖还冒出了一层细汗,小口小口喘着气。
早春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