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媛心里一揪,猛地转过身,抓住了陈砚行的衣袖,她张了张嘴,突然鼻子先酸了下来。
怀里的衣服掉到了地上,温媛却恍若未闻的盯着陈砚行,过了好一会儿,才抽噎着问,“我能……我能不能见见他?”
陈砚行没有回答。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晒在她苍白的脸上,近乎透明。
那一瞬间,温媛有些发晕,她弓着身子,扯住男人的衣服,腰都弯到九十度了,好像下一秒,她就能跪下来。
尊严算什么?
恨跟不恨重要吗?
哪里有唐续重要……根本没有,她就想见唐续一面,就一面,可以隔很远,就算唐续不知道,他不知道也行。
温媛望着脚下的水泥地,突然腿软了下来,她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在粗粝的水泥上,腕上的结痂又被摩擦出了血。
“陈警官,求您了,我求求您了,他真的人很好,从来没做过坏事,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希望小学,都是他建的,真的,陈警官,您开开眼……”
陈砚行一把捞起了温媛,怀里那人像是没有重心,陈砚行的手隔着层衣服,触摸到的都是一把骨头。
她太瘦了。
已经到了虚弱的境地。
不分昼夜的审讯,还有其他人的排挤,甚至是那些冷白色灯光给人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那些东西,早已经把温媛的骨头,一寸一寸磨平了。
她还能有什么脾气?
她连苟活,都觉得累。
陈砚行顿了顿,过了很久才说,“我可以想办法,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有消息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温媛抬头,目光半信半疑。
陈砚行的审讯,一向是用自信的语气,来一层一层的逼问,甚至堵断了温媛所有反驳的途径。
他擅长用一个小口子或者小漏洞,来无限的放大温媛表达上的失误。
甚至,他会利用猜测和谎言,来镇定温媛或引起温媛的焦虑。
跟他相处的每一秒,温媛都觉得难受。
就连现在,她都不知道陈砚行这句承诺,到底是真的,还是单纯哄她赶紧出去,他好办事交差。
温媛不肯放手,乞求道,“那我等你,你要记得,我在等你。”
陈砚行点头,“好。”
就那么一个字,温媛释然着放开了手,弓着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一步一步的往外头挪着。
大门被关上的时候,有阵风吹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缩紧了手臂,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陈砚行说过,他通知了家属。
可没有人来。
温媛理解,她现在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温华权在她身上砸下的所有重金,也尽数打了水漂,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就连她关在里面的十天。
温家没有一个人寄东西,信都没有。
她站在门口,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像哪里都不是家,她已经没有家了。
温媛脸上一凉,又迅速的抬手擦干,沿着路边的人行道,一点一点的往旁边的馄饨店走。
还好,她身上有唐续之前给的现金。
不多,但能管一碗馄饨。
这家店门面很小,温媛刚走进去,就瞧见了最里面那桌的人,隔着三四米,温媛又不争气的想哭。
秦质站了起来,从一排排桌子里穿身而过,不顾一切的将温媛揽进了怀里。
一股清冽的风,像是钻进了温媛的脊背里,她下意识想推开,因为她很脏,身上这件衣服,很久没有洗过了,可她舍不得推开——
她贪恋那一点点的温度。
过了很久,温媛才压着嗓子说,“脏。”
秦质语气依旧很淡,他总是这样的,山崩地裂都找不到一丝崩裂,“就抱一会儿。”
温媛笔直着站着。
她其实不想哭的,在看守所里,她都不哭,大姐问她怎么没家里人看她,她也不哭,还撒谎说家里人出差,没空。
大姐还狐疑,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出个差能要几天。
可看温媛脸色不好,大姐也作罢了。
后来,在审讯室里,陈砚行不止一次提过林洁,甚至提过蒋青,还有温媛小时候被虐待的事情。
可温媛都没哭。
她只有,在被污蔑那会儿,掉了一滴泪。
后来,就再也没掉过泪了。
小时候,林洁就是一个很傲气的女人,她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模样,包括对温媛。
温媛从前不听话,闹腾着哭时,林洁不会动容,反而就那么冷冷地瞧着,等温媛哭累了,才问她,“值得吗?你哭了,我就会怜悯你吗?”
小温媛不懂,但她明白,妈妈不喜欢自己哭。
所以她觉得哭,是一种很羞耻的情绪表达,她不想这样被人怜悯,也不愿意被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