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刚刚栽完,来魁接到天珍的电话说她母亲去世。来魁想与念念同去,他看念念的身孕到了临时临月,他一个人去了兴山。
来魁赶到山里天上有了星星,山里的灯光也跟星星一样。来魁连走带跑赶到天珍的家里。他看到了丈母娘的遗容,给老人家长跪不起。
第二天等小妹赶回来,当地人才出殡将老人埋葬。天珍象哭来魁的婆婆一样哭母亲,她早就想好了这天要哭的话。她没有哭出自己是捡来的姑娘,她不想让弟弟知道这个秘密。
晚上,天珍对来魁讲母亲临死前的言语,母亲说:“我没有把你堂堂正正嫁出去,是对不起的。你为了我把家舍去,这也是做母亲的错。要是我到过你家,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天珍对来魁讲母亲的言行,其实也是在对母亲的怀念。
来魁与天珍在弟弟家过了三个夜晚。小妹要回校,来魁与天珍送到宜昌。他们送女儿上了开往南京的卧铺车,母女又一次含泪告别。来魁为天珍摸眼泪说:“你现在终于如释重负解放了,可以跟我回家了。”
天珍眼睛一闪,高兴的样子说:“是真的吗?”
来魁说:“是真的。念念的预产期到了,你回去照顾她。”
他们从江边大公桥车站走出来,找到一家旅社订了房。傍晚他们走上长江夷陵大桥,走着走着不知道到了对岸。来魁要天珍高兴一点,天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走到这一步她失去的太多。天珍虽然到了大桥的这边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地方,但心里的悲伤不会甩到大桥的另一头。她找一个地方坐下了,看着桥灯照着的自己变色的阴影。来魁说:“你到这新的地方都高兴不起来,回了家也不会开心的。”
天珍说:“如果一个人有伤心事过一座桥就忘了,那就是一座好桥。”
来魁说:“那桥不叫夷陵桥,叫奈何桥,以后你我都会经过的。过了那座桥,人生经历的悲欢离合就都忘了。每个人都要走过那一座桥的,要不然下辈子怎么相处。”
天珍说:“来魁,我与你过夫妻没过够,我还想回到你的身边与你在一起。我如果是先死了,我就在奈何桥上等你。”
来魁说:“到那天你就这样坐着等我,我来了,老远就能看你的。”
天珍说:“我的妈去世了,我多想回到那次我们在沙市一人抱一个孩子分手的时候。想到那次分手,我的心象火烧。我永远后悔不该分那次手!”
来魁蹲下来说:“好了,我们都挺过了痛苦,不想了。”
天珍说:“我的肚子经常痛得难受,我发现我的心烂了一个洞。今年来干活特别觉得吃力,有时象呼吸困难的。好在今年比以前的瞌睡多,好多的不舒服一睡就过去了。”
来魁说:“你到医院检查过没有。”
天珍说:“看了几次也没看出病来,我屋里准备了去痛片,以前是吃一片,现在吃两片有时都止不了。”
来魁说:“你这是心病,这母亲安置了,你的心里渐渐就好过了。走,我们回到那边,回到现实的那边去。”
天珍站起来趔趄不前,来魁抱住她。天珍用手把脸前的头发经过额头摸到顶上。她说:“小妹这时到武汉没有?她每次回来都要跟我讲经过的路线。”
来魁说:“车早过武汉了。我们脚下的长江经过武汉,也经过南京。”
天珍摘下两片香樟树叶,抛在江水里说:“这两片树叶能流到南京吗?”
来魁说:“能流到南京,小妹也不会知道是你抛下的。”
他们向回走,都好像感到是从另一个世界走回来。天珍说:“这真是奈何桥就好,我们到这边走了一遭。”
他们从桥梯转下来,来魁的电话响了。电话是开琼打来的,问候天珍的情况。来魁与开琼说了几句把电话给天珍,天珍把长话短说。天珍挂了电话,来魁问:“你们山里现在有信号没有?”
天珍说:“我们那里没人用手机,不知道。开琼知道我与你在一起,她会告诉凤伢子吗?”
来魁说:“我与你能在一起都是开琼安排的。她对你比对凤伢子还好。”
天珍说:“开琼真是一个好女人!她真是我的好妹妹。我虽然失去了婚姻,可我得到了她这个好妹妹。”
他们来到广场坐下,草皮地面坐得很舒服。与开琼通电话后,天珍的心情好多了。来魁要他们唱歌,天珍不唱,来魁说:“我们来唱台语歌,你的喜乐哀怒台语歌里都有。台语歌可以乱唱词语,反正是听不懂。”
天珍说她最喜欢听台语歌,在来魁唱了几首半截台语歌后,天珍唱起陈百潭的《初恋》,虽然也没唱完整,但能看出她好像回到了初恋。来魁唱了几句《车站》,天珍顺口唱起《爱情的骗子我问你》,来魁忙用手捂天珍的嘴。天珍知道来魁的用意,她停住歌声笑起来。
回旅馆休息时,来魁要天珍吃宵夜,天珍说肚子不饿。来魁从来没吃过手工的拉面,他看有家拉面馆,他把天珍拉里面坐下。
一夜过去了,天珍想回弟弟家。她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