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来魁没吃中饭,拿着鱼竿出门。他到了窑场,把鱼竿藏在河边,骑车去大队。凤伢子在公路边大树下等来魁。知了叫起,南洋风吹动树枝,看见知了。来魁骑自行车赶来。来魁看到凤伢子,他先骑上车,他们到了无人的路段才说话。公路上灰多,南风大,来了一辆汽车后面是浓浓灰尘。来魁与凤伢子骑车逆行到公路南边,这一对红尘男女身上还是扬起很多灰尘作伴。
来魁边骑车边问凤伢子:“你要到公社有什么事?”
凤伢子说:“我要你陪我去取环,我想要你帮我怀个孩子。”
来魁说:“你的胆子真大!”
凤伢子说:“我的胆子要是真大就好了,我今天也不会有一聋哑的姑娘。都怪你,给你那么多的机会,你都不缠我。”
来魁真有些哭笑不得,他懒得狡辩。过一会,他说:“现在抓计划生育上环容易取环难。你如果取了环,万一与你怀不上,你与立新又怀上怎么办。不过,左开顺的小姐嫁给老表,他们第一胎是个哑巴,第二胎生的孩子现在还是正常。”
凤伢子说:“这样的第二胎都说偷偷动了手脚找别人怀上的。”
来魁说:“你从哪里听来的屁话!”
凤伢子说:“不管是不是屁话,老子第二胎的孩子一定要你的!你他妈真无用,一个姑娘小时候就跟你,你把她的肚子没本事搞大起来!”
虽然这是凤伢子完全不切实际的诿言,但来魁也喜欢听,话里毕竟流露出青梅竹马的无知和荒爱。来魁只觉得小时候土里土气的凤伢子现在怎么变这样了,这也更加说明凤伢子一直把他还是当着自家的男人!
他们到医院,果然没证明不能取环。来魁还生怕有人认出他们。他们出医院时来魁说:“你到割谷口里把环取了再来,只要你的月经每月是正常的,在两次月经中间的几天就能怀孕。我先警告你,这孩子我以后不负责的。”
凤伢子不高兴说:“老子以后穷得讨米都不找你!”
幺儿到街上买西瓜,她看到胡来魁与开琼在路牙上蹲着吃西瓜,两张嘴近得快亲起来。她想走近说话,犹豫再三还是退去。她真佩服开琼与来魁的地下情在朱章明白色恐怖下还能保持到现在——原来是幺儿把凤伢子当开琼了。幺儿看见没什么问题,可在来魁与凤伢子从医院出来时朱章明的小弟就跟上了。他小弟现在到公社电站工作,这都是沾他哥的光。他忍气吞声一直偷偷地看到他们卿卿我我地去了理发店。他真恨当时没照相机,要是有相机拿证据,他肯定要上去揍胡来魁。
那天来魁与凤伢子回去怕熟人看见,他们走小路。来到一根大柳树下,凤伢子说无人看见要凉一会。来魁从凤伢子的语气中闻到要做那种事的要求。他们看热天下午到处无人影,两个儿时的男女在太阳下做了月亮下的事。不知道厉害关系的凤伢子以为与来魁做这种事就跟她在来魁面前撒一泡尿一样无关紧要。来魁现在最怕的是天珍,好在天珍还不完全知道他与凤伢子这股老账;要是知道了,天珍会好好与他新账旧账一起算的!
来魁在渊边割荷叶喂鱼,陡然天上下起大雨。他把草帽取下来用大荷叶包好,草帽淋了雨就无用了。这场雨是来魁一生中见到的最大雨,雨水像瀑布落在渊里。来魁索性跳进渊水里,他用荷叶做了一顶帽子。渊里水温要比雨水暖和,人到水里多大的雨也不怕了。很多人从责任田里跑回家,有人说这场大雨是天上管雷雨的老神仙把洗脚水的盆子踩翻了。
陡雨陡停,天空出现白云,有树上的知了响起。来魁上岸看到公路上一个女人推着自行车,三脚架上还有一个小女孩。他开始以为是凤伢子,仔细一看,他看出是开琼与小姑娘回娘家的。看到开琼的自行车行走困难,他想去帮一下。平时看到有人有难时他都要伸出援手的,何况这个女人是他的前女友。虽然现在还是在仇恨中,但助人为乐是他本性。来魁忙溜溜滑滑走过去,他想好怎么说,这是他与开琼能说上话的好机会。
看到开琼母女头发衣服全是湿得流水,来魁说:“凤伢子,你回来了。你快把小孩子抱回家换衣服,我来跟你把自行车扛回去放到萍儿家门口。”
好久没与来魁说话,开琼不好意思,她也只当是凤伢子回答说:“没想到雨这么大的。”她知道来魁是故意把她当凤姐的,因为她的孩子比凤姐的孩子小一岁,这是来魁为自己的脸面假装糊涂的。
来魁走近自行车,开琼抱起小姑娘。来魁说:“你们快回家换衣服,小心感冒!”
开琼抱孩子前面走了,来魁用棍子戳自行车轮上的泥巴。他觉得这场是专门为他与开琼下的,雨的邂逅为他们今后能见面说话开了门。来魁没有把自行车马上扛起来,他不能与开琼同行,如果被天珍看见,尴尬的不只是他开琼。开琼看到来魁在洗自行车,她的心里感到很温暖,全身湿透的她多需要有温暖。要是看到天珍姐,能吓出汗来,恐怕就不会生感冒了。
分田到户以后,共大的年轻人要回家种自己家的责任田。开琼把共大的农田承包到附近的村民种植。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