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春坊司经局当过正字,那时候玄宗皇帝的杨妃(1)把我抱在膝上,曾问过我,正字正字,可知这天下何字最难正?”而后刘晏短暂陷入了回忆,又失笑起来,“我回答的是,天下唯一个‘朋’字最难正。那正是张燕公(说)和宇文融二党争构最为酷烈的时候,可谁想到数十年后,我自己的这笔‘朋’字也是正不得了”
“使相”
“逸崧,你身为殿中侍御史,此后可不能说在这里见过我,我也不能问你为神策招讨行营粮料判官的内情。饮完这盅茶,便回去吧!还有,泾州的事我会替你办好的,我曾经说过,既然你的行囊里有志向理想,束之高阁便太可惜,总得给你个实现它的机会。”
高岳压制住自己,仰起脖子,将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对刘晏长揖三下,接着便转身离去。
走到廊下阶时,刘晏忽然坐在原地,自背后问了他句:“逸崧如今本钱既大,心思是否小了?”
“使相安心,还能高歌apapaplt渭城曲apapapgt。”说完,高岳便告辞了座主潘炎宅第。
待到中堂处,刘晏没有正襟危坐,而是十分轻松地抱着膝盖坐在茵席上,高岳在他的对面跪坐下来。
香炉燃着袅袅的青烟,弥散在二人的身旁。
回廊帘后的潘炎刚走出来,见到岳丈和高岳对坐,便又默不作声地退出去。
也真的是巧合,今日恰好刘晏来女儿家,原本高岳不过是想通过潘炎带个话的。
“逸崧想说的是,杨炎回京为门下侍郎的事?”还没等高岳开口,刘晏就直接点破了高岳来此的缘由。
高岳思绪万端,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吐露出心声来:“十王宅使霍忠翼、十王宅判司王公素、内庄宅使王维荣”
“没错,他们都是韩王的心腹,而我多多少少都和这群人,包括前兵部侍郎黎幹有所交集。”刘晏的话说得极其爽直,随即他说出的话更是大胆,“大行皇帝还御天下时,我也确实参与禁中的事,曾劝说大行皇帝废太子,立韩王。”
此言一出,顿时如惊雷般,炸得高岳耳轮嗡嗡作响:
不可能,不可能以刘晏的为人,怎么可能真的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来,他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啊!
看到高岳脸色苍白,刘晏也明白他一时难以接受,便立起身来,缓缓踱了两步,背对着还在跪坐的高岳,继续说了下去:
“我掌天下财赋利权十多年,逸崧真的以为是因圣恩不衰吗?逸崧可知我前二次贬官,是因为什么”说完,刘晏转身对着高岳,用手指掀开幞头,高岳清清楚楚看到,这位老人额角上有道很深的疤痕,“上元二年,我就因泄禁中语,矜功怨上的罪名,遭御史台的中丞敬羽拷打,而后贬窜通州,这个伤痕便是那时在御史台的囚牢里留下的泄禁中语?逸崧是聪明人,当然知晓我泄的,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话,高岳重新低下头来,他明白了:当年距离肃宗驾崩还剩一年时间,其时肃宗的身体已经非常差了,卧病在床,并出诏让太子(即代宗李豫)监国,而太子李豫和皇后张良娣间的斗争也达到白热化境地,刘晏这时因“泄禁中语,矜功怨上”的罪名被远贬通州,而后代宗继位后又立即召回委以重任,原因很简单——和他先前写“甲乙判”时相同,都参与到皇室内讧当中去,并且都支持太子。
不过肃、代二皇交替,要比高岳经历的血腥得多,李适在处理霍忠翼时,很聪明地没有牵涉到韩王,总的来说算是相当仁慈:而他的父亲李豫是得到李辅国、程元振军队支持,抢先斩杀了张皇后及其党羽,禁军甲士是在肃宗病榻前活活将张皇后拖走的,肃宗两日后也因遭受惊吓而一命呜呼,宫廷陷于片血海当中,后来李豫为赏赐安抚这次政变里“立功”的将士,特意将其统统列为“宝应元从”,也即是宝应军的前身。
以前对高岳温情脉脉的李豫,其实在登上皇位的途中,双手也沾满了血。
“我第二次被贬,是因遭到程元振牵连,不过也没什么冤枉的,我确实和程元振交往甚密,在担任转运使时,花了许多财货来巴结他。”刘晏继续说下去,“逸崧我这辈子用利权所得,贿赂了许多中官、权要来固位,不过也帮了些孤寒士子,你大约也是其中一位吧!”
听到刘晏这番话,高岳心中更加难受痛苦,刘晏为什么要固位?是因为这个国家的财政离不开他,此外他不也重用拔擢了许多如戴叔伦、刘长卿、张继,还有自己这样的人来支撑这个国家吗?我在泾原屯田,一年后刚有小成就被残酷地废掉了,刘晏当时执掌的是整个东南的财权,他耽误得起吗?那么唯一可行的办法,真的只有靠贿赂形形色色的权要。可这些,不知道从何时起,又会成为置你于死地的罪名。
“万事总有因果,第二次被贬,正是另外位得宠中官帮我复了位。”
“霍忠翼”
刘晏点点头笑起来,意思高岳猜的没错,“所以从那时候起,我的名字就不可能不和霍忠翼,乃至整个韩王党联结起来哈哈,说出来逸崧可能不信,其实年轻时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