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浑羊殁忽菜(2 / 3)

大唐官 幸运的苏拉 6056 字 28天前

“哇,这就叫浑羊殁忽,这刘长卿果然会吃。”高岳望着火上转动烤着的那只小羊,心中默默想着。

但刘长卿却不等羊炙烤好,就端起热气腾腾的碧疏酒来,说咱们先满饮三大杯,这是吃浑羊殁忽的规矩——不急着吃肉,先喝酒。

还好高岳酒量不错,便咕噜咕噜畅饮三盅,当时已是初夏天气,当即觉得头顶汗水和青烟哧溜哧溜地直冒,浑身上下有股温火升起又落下。

“再饮六七杯,来!”刘长卿说着,先被炙烤好的鹅肝和鹅肠缠在插在竹签上,满坨坨地端了上来,高岳连吃一口,满嘴都是香喷喷的油水,这些实实在在落肚后,才继续和刘长卿你来我往,又对饮了数个回合,正觉得汗蒸腾腾,不由得将衣衫给扯开。

结果这时苏杭嫩食肆里的厨子舞动刀光,只见那头被烤得金黄的小羊肉块娑娑地坠落,宛若花瓣横在盘中,子鹅则恰好落入食盘中央,色香味俱全——厨子用刀在子鹅肚子上重新轻轻一划,糯米白色的雾气刷得冒出,香味扑鼻而来,“浑羊殁忽齐整了。”

“换冷酒来。”刘长卿大呼到,于是二人一面喝着冷酒,一面吃着拌着烤羊肉的子鹅,大快朵颐。

高岳吃着吃着,借着三分酒意,便故意问刘长卿,“不知文房长兄在睦州司马前,高居何官?”

“唉,本是盐铁判官兼鄂岳转运留后,检校员外郎,因得罪了观察使,所以遭贬至睦州司马。”

高岳眼睛一转,便说:“假如没这场劫难,长兄现在应回京城,早当上某部郎中了吧?”他这段时间抄录墓志铭,已对唐人官职的迁转有清楚的了解。

这话直中刘长卿心窝,他仰脖子饮下一盅酒,接着明显悲楚起来:“逸崧,这官场当中可正直不得,不然落得和愚兄一样的蹉跎结局,悔之晚矣。”

但愁封寄去,魔物或惊禅。

惟羡东都白居士,年年香积问禅师。

不是道公狂不得,恨公逢我不教狂。

地瘦草丛短。

求人气色沮,凭酒意乃伸。

——牛僧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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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这时想到,既然被刘长卿缠住(虽然暂时还不是很清楚他为何要缠住自己),而又听长卿说卢纶原本依附的是元载,元载倾覆后便待罪在大宁坊的邸舍,等候处理,根本没心思给你讨论诗学,便也淡了去找卢纶的心思。

不过去平康坊原本高岳是想给刘长卿介绍团团的,希望长卿能够写诗涨团团的身价,可一看这位怕是个只贪恋美色的角儿,就反过来对刘长卿说,“谢司马”

“哎,叫我文房。”

“谢文房长兄抬爱,不过晚生即便不去寻卢纶,也想去大宁坊一遭。”高岳这时猛然想起,自己和崔小娘子云韶的约定,要去摘一朵牡丹送给她——唉,只是走时匆忙,也不知道那云韶有无真的放在心上,也可能只是这出身富贵的仆射小娘子兴致而来开的个小玩笑。

但自己做的承诺,怎么也得做到。

刘长卿豪爽大笑,说无妨,我早就听说那里的大清宫玄元皇帝庙边的烧酒不错,便陪你去走一趟。

于是两人顺着横街往前走,背着书笥的高岳边和刘长卿套近乎,边思索对方真实目的,幸亏先前高岳抄录临习不少彩鸾送的唐人神道碑文,对大唐官场的浮沉已有较为明晰的了解,随便和刘长卿说了几番话后,内心已明确了:

“原来这位刘长卿刘文房兄,是刘晏故意派来试探我的,下面得看我如何将他化为我的助力了!”

就在高岳和刘长卿说说笑笑,往北而行时,他们身后的坊角处,芝蕙捏着自己的练垂髻,悄然转出,看着高岳背影,“三兄,是真的要和这个刘长卿去平康坊呢,还是去往他处呢?”接着狡黠调皮地笑起来,“倒是刘长卿这家伙又回来了,得尽快去报于炼师知晓。”

大宁坊,为皇城东第一街的第二坊,向来是最为热闹处,此坊有双绝,一绝是兴唐寺的杜丹花,二绝就是刘长卿所言的大清宫玄元皇帝庙。

这玄元皇帝庙为明皇时所造,本意是供奉老子的,而“玄元皇帝”实则真身就是太白山的一块无暇的白石,套上冠冕,旁边竖着明皇、肃宗等人的雕像,供奉在大殿当中,其下还有两所斋院,一所供皇帝亲自使用,是为“御斋院”,还有所供大臣使用即为“公卿斋院”,内里栽种松竹无数,宛如仙居,出出入入的都是羽流道士——很明显刘长卿对此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酒和吃的——大清宫和兴唐寺,一道一释,就隔着大宁坊十字街相对遥望,而夹在中间的,有所叫“苏杭嫩”的食肆,刘长卿在睦州当司马,留恋江南的口味,早就瞄准了这家食肆了。

刚进门,刘长卿就高呼,“五言长城刘宣州至此!”

结果一听到他的名头,其他食客纷纷避让开来,刘长卿嘿嘿笑着,大摇大摆,坐在宽绰的食床上,招呼高岳也同床而坐。

食床间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