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靖琛颓然倒地,明白明氏将要毁在自己手上。
单於蜚远远地欣赏着这场由自己穿针引线的动乱,终于在明氏大厦将倾时站了出来。
明氏在国内的资产被清算、变卖,明弋善、明厢合、明漱昇、安江鹤锒铛入狱,集团内大量决策者获刑。
对明氏的调查进行到最后,仅有单於蜚控制的海外项目是完全干净的。
明氏洗牌,单於蜚带着四年来在国外积淀的一切接管明氏,成为新的掌权人。此后凭借早已打通的关系,轻而易举令明靖琛免于牢狱,又将明漱昇“救”了出来。
前者是为了“报恩”,后者却是为了复仇。
“害你们全家的是你母亲和安家,她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你何必拖整个明家下水!”明靖琛曾经如此质问他。
“她嫁出去,就算安家的人了吗?”他冷冷道:“当您将明家养的刽子手交给她,让她为明家杀人时,一定还将她当做明家人吧?”
“你!”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几年的历练,他已经不是二十一岁时那个孤立无助的贫苦工人。
他穿着高级定制的修身西装,眼神温和又拒人千里,虽不动怒,却气势迫人,“何况明家虽然有不少人入狱,明氏却没有垮。”
明靖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再拿捏眼前的青年。
“我要感谢您过去的栽培,您的‘信任’不仅让我在国外拥有了一席之地,也在一定程度上保全了明氏,让明氏有了重头再来的基础。”他娓娓道来,“涉黑始终是明氏的污点,如果不斩草除根,明氏迟早会受到反噬。这一次,黑恶这条多出来的臂膀已经被彻底切掉了,您应该开心才是。”
“别说得这么体面!”明靖琛道:“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报复你母亲!”
他微皱起眉,片刻,轻笑,“我想报复,但那又如何?您、明漱昇、明厢合、明弋善,谁能阻止我?”
明靖琛肝胆俱震,竟是感到几丝恐惧。
“我向您保证,切掉毒瘤的明氏会拥有更光明的未来。”他仍是笑着,目光却像冰海,“您为明氏操劳了几十年,也该安享晚年了。”
三年前的承诺,如今早已兑现,从“废墟”里再度崛起的明氏逐渐由原城撤出,海外与国内并行发展,规模超越了明靖琛掌权的鼎盛时期。
明氏没有衰败,但明氏不再姓明。
“我带了些茶叶过来,都是您喜欢的,一会儿轩文拿给您。”单於蜚说完起身,从容地笑了笑,“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您。”
明靖琛对他又恨又怕,终是将一腔仇怨憋了回去,“你要去参加今晚的慈善会?”
他道:“既然在原城,不如去凑个热闹。您如果想去……”
“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头子,去给你当陪衬?”明靖琛尴尬道:“你走吧。”
单於蜚从宅子里出来,倒是没有立即上车。
这片别墅区绿化做得极好,古树参天,即便是炎炎夏日,走在林荫小道上,亦能偷一丝阴凉。
他散了会儿步,想起明靖琛方才的眼神,略微感到几分可笑。
以前明靖琛说,他毁掉明氏是为了复仇。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他的确恨明漱昇,但安玉心将这份仇恨变得不那么浓烈。
他有很多种办法报复明漱昇,并非一定要牵连整个明氏。
但他必须成为明氏的主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身为蝼蚁的可悲。
他渴望权力,不是因为拥有权力能够为所欲为、享尽荣华富贵,而是因为没有权力,连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父亲、祖父并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悲惨死去只是因为没有权势。
而他黯淡的前二十一年亦是因为没有权势。
他怕了。
明靖琛高深莫测,拿捏他简直太容易。若是不将权力抢夺过来,牢牢握在自己手上,他将来必然成为一个任人操纵的傀儡。
傀儡比蝼蚁好一点,但又能好到哪里去?
有尊严地活着实在是太难了。
“先生。”身后传来一声唤,他回过神,见秦轩文朝自己走来,“礼物已经送给明先生了,您想再待一会儿吗?”
“去酒店。”他问:“晚上的服装准备好了吗?”
“这您就放心吧。”秦轩文笑:“哪一次出过错?”
他笑了笑,向车的方向走去。
车往市中心开,秦轩文打开笔记本,挑重点汇报工作。
“……今天这个慈善会是谢夫人筹办的,您知道,她母家从政,谢家家大业大,人脉很广,原城及周边不少权贵都会去捧场。”
他默不作声地听着,沿途的街景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在原城不是没有住处,每次来却都是住在酒店,仿佛一个漂泊无根的旅人。
“名单我已经拿到了,都是熟面孔。”秦轩文接着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