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歆玥颇为遗憾的一位人才。
明主都喜欢人才。
这小小的县令,在她最落魄之时,入股了三百轻骑。
才能,眼界,心性,手段……都属少有,乃是一位治世之贤臣。
只可惜,老头儿隐忍了一辈子,还没在属于他的时代盛开,便黯然陨落了。
当初或许该强劝几句,这老头儿就跟她一同走了。
现在……在新朝意气风发,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呢?
再说这城市,到头来,张大人也还是没保住啊。
血衣军来袭时,张伯兴身死,突发惊变确实是令血衣军暂时罢手了。但血衣军离开之后,也没留下个像样的人管理。
内部争权夺利,外又有流寇作乱。
城市得不到保护迅速衰败下来。
街道上没几个铺子,行人也稀少,人们穿着简陋,面带惶恐紧张之色,哪里还有当初熙攘繁华之景呢?
也就是张伯兴经营的久了,城市血厚,还没落到当初北境落离城那般景象。
但是,再过些时日,兴许还会更烂。不过,他们或许还会幸运一点,现在乾元东出,他们是第一批被收复的城市,生活也将开启崭新的篇章。
队伍在官道前行,时不时的也引得过路之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明辰扫了眼城市,视线最终落到了城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一座雕像,静静的矗立着。
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身着官袍,手持长剑,目视青天,身形瘦削却又透着一股子昂扬坚韧的气质。
张伯兴在凶悍的血衣军前昂首挺立,愤然为所有百姓发声,甚至于以死相逼。
那拔剑自刎慷慨激昂的背影深深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其事迹经过人们口口相传,早已经是被所有望阳县的百姓们知晓了。
人永远难以站在旁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生前污名加身,因贪污受贿之事被百姓们非议的县官。死后却被百姓们自发建立起雕像来纪念。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经历时间的冲刷,人们总会看到,谁真的对他们好,谁真的值得尊敬。
虽然……有些晚了。
仙玉录闪烁着莹莹毫光,书卷之中那长剑搭在脖颈上的老者似乎更加鲜活了些。
说实话,在明辰心里,这座城市的价值,赶不上张伯兴那个坏老头。
他还可以创造更大的价值。
城市失去了可以再夺回,财产粮食都可以重新创造,破坏的城市可以重新修筑……
这人为此而死,实在是可惜。
明辰和萧歆玥来到了雕像跟前。
城市颓丧,有些寂寥,没什么人敬拜了。
只是却又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的站在那里。
他衣着破落,瘦的皮包骨,胡子拉碴,头发脏乱。状若乞丐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我是张黎,我是张伯兴之子!”
“你们要恭敬我!我爹救了你们,你们要报答我……”
“给我钱,我饿了,我要喝酒……”
见周遭有人过路,便是伸出手来,朝对方呼喊两句。人们见他都远远避开。
直到,几道身影遮掩住了阳光。
他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朝着来人看去。
时光流淌,风云变幻。
当初那意气风发,揭举父亲,自以为能成就一番功业的书生,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一番模样。
他的体面和傲气都是父亲赋予他的。张伯兴死了,张黎失去了知县之子的头衔,也就成了一个普通的青年。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书生一直被父亲养着,并没有什么才能。
温室里的花儿,没办法独自面对严苛的环境。
吃饭,穿着……都成了问题。
眼见着血衣军势大,他还想着去投奔逼死了父亲的大齐,结果大齐不要他。
灰溜溜的回来,什么事也做不成,家宅被他卖掉。坐吃山空,很快便流落街头。
偶尔一些百姓还怜他是知县之子,给他些吃食。
只是渐渐的,大家都过的越来越差,自己都应接不暇了,更遑论是帮助别人。
况且这人接受帮助也不说几句好话,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
张黎流落街头,与野犬争食。魔怔似的,天天守在张伯兴的雕像跟前,说着差不多的话,指着人们救济他。
潮水退去,人们总归是可以看到谁在裸泳了。
贪污受贿的县官,为了保护民众慷慨赴死。
而那个义薄云天,大义灭亲的书生,最后却活成了这般模样。
直到现在,他也没挣脱父亲的荫蔽。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众光彩夺目的人,他觉得有些眼熟。
但下意识的,直接屈膝跪下了。
明辰朝他轻轻挥手,面色恬淡:“张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