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宝默然,他无需向人解释行事动机,也知唐赛儿未必全信。
但唐赛儿能想通前因后果,也算聪慧。
可笑的是,口口声声支持她的朱棣将她当弃子,而她眼中冷漠的朱小宝却暗中护她周全。
唐赛儿思绪万千。
她幼年便家破人亡,流离时,幸得师父收养授艺。
入白莲教后,二十余年孤独戒备,连白默等亲信身死都未曾动容。
朱小宝凝视她良久,突然自嘲道。
“看来先前是我高估了你的归附之心,说吧,你与我四叔近期有何联络?”
唐赛儿抬头道。
“我不能久留,诱敌不难,你只需配合我演场戏,引杀手倾巢而出,便可一网打尽。”
朱小宝审视她片刻,似要穿透其心。
“你如果骗我……”
“我愿以身为饵,你埋伏足够人手便是。”
唐赛儿打断朱小宝道,
朱小宝应了声“好”。
说罢,转身离去,再不看她一眼。
他并非轻信唐赛儿,而是权衡诱敌之计的可行性。
唐赛儿姿色虽美,但他无需美色;她的过往虽可怜,但帝王之道不容妇人之仁。
唐赛儿望着朱小宝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返回景仁殿。
自返回起,她就在心中默默复盘着局势。
不论是燕王所为,还是白莲教内出了叛徒,或则二者兼具,她都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与朱棣割席。
今夜肺腑之言非虚,朱棣是枭雄,与之共事如与虎谋皮,她必须赌一把。
朱小宝返回文华殿后,边泡脚边向何广义问话。
“你曾与白莲教三人交手,如果以一敌三,胜算能有几分?”
何广义迟疑道。
“胜负难料,但白默身手与卑职相当。”
朱小宝又问。
“锦衣卫有多少可用高手?我要你在半个月内训练出一批死士,悄无声息的处决目标。”
何广义面露难色。
“半个月时间,只怕是有些紧迫,但卑职必不辱命。”
被朱小宝盯着看,何广义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你在耍心眼儿?小事夸大以邀功?”
何广义扑通跪地。
“殿下赎罪,卑职知错了!”
朱小宝冷声道。
“锦衣卫不缺忠勇之人,少跟我搞官僚那套。”
何广义只觉冷汗涔涔,连连称是。
朱小宝挥了挥手。
见状,何广义赶紧起身,躬身离开。
十日光阴,一封书信裹挟着风雪从辽东送到了北平。
朱棣在雪中舞刀,收势时掀起一片雪雾。
他单衣伫立,体魄强健如牛,回屋后,暖炉将土炕烘得燥热。
朱棣灌下凉茶,盘坐如虎,展信后面色愠怒。
“这辽东茶马使是脑子进了水?”
“朝廷要账簿,直接送过去就是了,为何要绕路送来北平,还美其名曰忠心?”
“本王要忠臣,但不要蠢货!”
姚广孝手持书信,神情凝重。
“殿下,这账簿送得巧。”
“哦?有何玄机?”
“辽东互市收入颇丰,且暗中运至北平,如果朝廷追问钱财去向,虽可搪塞为军费,但长此以往,朝廷如果眼红收益,恐将财政收归课税司。”
朱棣一愣,随口道。
“做笔假账送去,谎称亏损不就是了。”
姚广孝摇头。
“如果辽东账面亏损,朝廷岂会留互市?这道圣旨看似随意,实则……”
朱棣目光微眯。
“你是说,这是大侄儿故意为之?”
“正是,他索要数据看似寻常,实则步步为营。”
朱棣面露欣赏。
“这侄儿办坏事都如此隐秘,走一步算三步……还真是越来越值得本王重视了。”
屋内热茶氤氲,二人正商议对策,忽有亲兵冒雪来报。
“启禀殿下,探得鞑靼一小股兵马正向我军行进。”
“他娘的!”
朱棣骂道。
“都入冬了,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来了!”
他怒气冲冲地下令道。
“叫朱高煦带上朱能和张玉,跟我出城打仗去!”
穿上军装后,朱棣对姚广孝苦笑着说。
“姚师,看来眼下我是没办法跟你商量怎么回复朱小宝了,你和朱高炽商量着办,我先去收拾了那帮孙子!”
姚广孝点头笑道。
“殿下放心去,后方有我和高炽盯着呢。”
朱棣没再多说,抄起单刀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朱元璋的儿子们,性格和能力都差别极大。
就像老话说的“龙生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