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宝至谨身殿,见殿内换了新面孔,问谷大用缘由。
谷大用答。
“奴婢半月一换新人,以防生变,确保殿下与皇爷安危。”
朱小宝看了谷大用一眼,点头认可。
秋末时分,天气转凉。
自朱小宝被定为储君,已过去半月有余。
洪武二十五年九月的一个清晨,朱小宝如往常般来到谨身殿。
朱元璋精神矍铄道:
“大孙,今日随咱参加小朝会,你搬个马札坐在咱身旁,好好学着。”
这是朱小宝定储后首次参与小朝会,难掩心中激动。
谨身殿内气氛肃穆,朱小宝正襟危坐于朱元璋身侧。
少顷,五军都督府、六部、都察院等军政要员齐聚一堂。
所谓小朝会,即召集各部门主官共议政事,非日常召开,唯有要事才由吏部牵头组织。
今日,便因兵部尚书茹瑺即将于十一月致仕,需廷推新任人选。
“赐座。”
朱元璋端茶稳坐龙位,朱小宝则安静听政。
他虽然已经开始批阅奏疏,但在朝政大事上尚无决断权,只能专注观摩学习。
于小朝会中,亦无发言资格。
待众臣落座,朱元璋颔首示意,吏部尚书詹徽率先开口。
“今日召诸位,乃按例廷推兵部尚书人选,茹瑺冬月致仕,兵部重任不可空悬。”
他裹紧衣袖,朗声道。
“吏部推举浙江都指挥使蔡学。”
“蔡大人洪武七年进士,曾任兵部郎中时平定大同兵变,后巡守甘肃,练兵筑堡,戍边有功,为官三十余载,堪称国之栋梁。”
显然,兵部尚书候选人早已酝酿,今日小朝会不过走廷推流程。
工部尚书秦放随即起身反对。
“吾荐兵部左侍郎钟勖。”
“钟大人洪武十年进士,久于边防历练,去年亲自主办新安江工事,功绩显著,且身为左侍郎,熟稔兵部事务,何必舍近求远?”
“若调蔡学入京,浙江都司又该由谁补缺?”
朱小宝静坐旁听,朱元璋默然不语,任由众臣争论。
詹徽见状道。
“既议不决,便循老规矩。”
众人闻言望向朱元璋,朱小宝也很是好奇这所谓的“老规矩”。
只见太监捧来红绿豆,分发给在座大臣。
詹徽解释道。
“红豆代表蔡学,绿豆代表钟勖,诸位请投票吧。”
谷大用持陶罐逐一收票,朱小宝看得目瞪口呆。
明朝竟有不记名投票的制度?
二十枚豆子清点完毕,钟勖以多数胜出。
蔡学虽资历深厚,却远在浙江,钟勖近在应天,“近水楼台先得月”效应凸显。
朱元璋沉声道:
“钟勖既获支持,吏部即刻拟旨,着兵部尽快完成权力交接。”
詹徽领命,朱元璋挥手散朝,众臣恭敬退去。
目睹全程,朱小宝满心疑惑。
朱元璋见状问道。
“可知为何有人挺蔡学,有人挺钟勖?”
朱小宝摇头。
“蔡学是淮西人,钟勖是湖广人,朝廷中派系之争未消,詹徽等仍欲让淮西势力掌控兵部。”
朱小宝恍然大悟,试探问道。
“皇爷爷属意钟勖?”
朱元璋摇头。
“淮西与否已非关键,胡、李案后,淮西朋党已不敢明目张胆结派。”
“钟勖当选,詹徽等也无话可说,但论本心,咱更属意兵部右侍郎马兴业。”
“此人老谋深算,比之古板刚正的钟勖,更易驾驭。”
朱小宝不解。
“既如此,皇爷爷为何不直接下中旨任命?”
朱元璋轻笑,以茶壶、茶杯作喻。
“此为皇权,彼为臣权,皇帝虽可绕过群臣直接任命,但即便咱肯给,人家未必肯要。”
见朱小宝震惊,朱元璋继续道。
“文官集团鄙视接受中旨任命者,这是他们制衡皇权的手段,若有人绕过‘茶杯’投靠‘茶壶’,必遭群臣攻讦排挤。”
“他们需保持集体一致性,方能与皇权博弈,千百年来,能抗衡此规则的能臣又有几人?”
说罢,朱元璋将茶壶之水注入茶杯,一饮而尽。
朱小宝愣在当场,头一次深刻意识到权力博弈的复杂,自己终究太嫩,朝堂之上,每一个官僚都是暗藏锋芒的“老狐狸”。
当前是洪武年间,大明王朝刚刚建立。
文臣的权力虽未达到巅峰,却已开始设法制衡皇权。
影视中常说皇帝至高无上,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但现实似乎远超朱小宝的认知。
单是一项委任任命,便有诸多曲折,可见皇帝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