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号传出。

“杀！”

“杀！！”

“杀！！！”

这一次，程野也加入了压制大军中，用尽浑身气力咆哮出声。

酣畅淋漓的感觉传来，像是闷热的夏天洗了个冷水澡一样让人舒爽。

硝烟中，黑影再次闪烁，想要如之前一般逃开。

但带人站在房顶的二龙，这次手里可不再是一把破朴刀，而是加满子弹的机枪！

“张灿，你他吗要还是个人，就别跑了！”

二龙扣下扳机，四把机枪组成的金属弹雨硬生生将黑影压制回巷子内。

此时，留给他的逃窜方向只剩一处。

正面。

“来啊，让我看看你的胆量，你不是连祛疫粉都敢吃吗？”

程野嘲讽了句，提到祛疫粉，还在犹豫的融合体顿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咆哮着冲破火网封锁。

哪怕冲锋途中数块“板砖”砸在它身上，它都浑然不觉，直到冲出巷口才发现：

数百名民兵战士早已围拢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畅快到诡异的笑。

他们在笑什么？

他们在等待什么？

“张灿，逃命的时间不多了哦。”

握着遥控器，指尖悬在引爆键上，程野微微喘息。

现在，只要这怪物离开人群，他按下遥控器，一切就都结束了。

难缠的高级融合体要是在野外，将是令人无比绝望的噩梦。

可在缓冲区，程野根本不敢想象。

他一个见习检查官，一个穿越到废土世界不过三月的新人，竟然即将达成斩杀高级融合体的成就。

是该庆祝，还是该庆幸？

“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狰狞的面孔挤出嘶吼，仅剩的两根触手无力拍打地面，连威胁都透着滑稽。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程野也将按下按钮的一瞬间。

咚。

咚。

嘡嘡。

街尾，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

乌压压的人群从阴影里涌出来，最前头三个穿红袄的区老佝偻着背，步伐却异常坚定。

两面大鼓被架在推车上，赤膊汉子不断抡起鼓槌砸下，震得地面似乎都在发颤。

张灿僵在原地，程野握着遥控器愣住了，所有民兵战士都有点发愣。

唯有二龙从房顶翻身跃下，声音嘶哑：“知道是张灿的时候，我就通知了区老，我要让他老婆看看，她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二龙！”

大龙喊了声，眼角抽搐，“张灿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人，是兄弟，他被感染是命中劫数，你过火了！”

“我过火？”

二龙凄惨一笑，“他是我从尸堆里背回来的，他对天发过誓不会背叛，但他做了什么，他为了苟且偷生，害死了多少个兄弟？”

“我没有苟且偷生！”

张灿的脸从扭曲的躯体中挣出，狰狞的面容上竟透出一丝惶恐，“我不能死！我老婆快生了，我得活着见孩子.”

“可我们就该死吗，可他们就该死吗？”

指着躺在宾馆门口的十几人，全都是之前被体液烧伤的民兵。

二龙怒吼着，“你是懦夫，你是天元社区的耻辱，是我二龙一辈子刻在脸上的耻辱！”

“不，我不是！”

罕见的，程野竟然在满是黏液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丝人类才有的恐惧。

高级融合体，原来还残留着这样的情感？

“阿灿！”

苍老的声音从人潮中传来。年过六旬的宋老佝偻着背，竟然挣脱搀扶他的人，缓缓走了上来。

“区老？”

有人上前阻拦，他摆摆手，自顾自的往张灿身边走去。

“区老。”

程野扬起手中的遥控器，沉声道，“你可以站在那里和他说话，但，不能再往前了。”

“程检查官，请放心，老朽是从感染潮里爬出来的，交手过的融合体不下三位数了，阿灿啊，他还清醒着呢。”

宋老挤出一丝笑容，直到距离融合体三步时才停下。

“区老！我真不是怕死！”

张灿的触手剧烈震颤，像只受伤的野兽。

“我知道，我都知道.”

宋老微笑着安慰，忽然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愣住，连张灿脸上都露出错愕。

“是区老啊，是区老害你变成这样的。”

“我呢，老了，也怕了，总是急着催着让你接班，给了你太大的压力。”

昏黄的路灯下，宋老的眼神泛起点点晶光，他呢喃着，竟然又上前几步，干枯的右手轻轻搭在张灿伸出的额头上，指尖摩挲着那覆盖黏液的皮肤。

肉眼可见的，庞大的融合体猛地一怔，身后两根触手竟奇迹般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