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带着油润,有肉特有的鲜香。
梅头肉,切成恰好的薄厚,放得最晚,一熟就起锅,盐也是后下,不至于叫那肉片过早发柴,吃起来嫩中带着一点新鲜肉质才能煮出来的脆口同嚼口,很明确地让人知道自己是在吃肉。
这样一碗,是菜,也是汤。
王恕己一筷子接一筷子,随后索性上勺子,连肉带菇往嘴里擓,简直沉浸其中。
人一心吃饭的时候,速度是很快的。
等宋妙打了个转出来,预备问问菜的味道怎么样的时候,就见那汤碗已经空了。
她一愣,忙问道:“王官人吃好了吗?”
王恕己意犹未尽地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道:“吃好了,实在鲜美——这是什么菇,又是怎么做的啊!”
宋妙道:“是海峰真菌,也唤作平菇,若非滑州堵了路,送不进京,未必能买到——这是从前伊川敬上的贡品,商汤赐它‘峰菌六味’之一,随手煮都好吃!”
王恕己有些惊讶,问道:“这就是《汉书》里那个‘峰菌六味’?”
宋妙笑着点头,道:“正是。”
又道:“平菇性微温,可补脾胃、祛湿邪,平日里少少吃一点,对脾胃也好——只可惜这东西难得,不然官人可以常吃,只是要少些汤水。”
她说到此处,略一犹豫,还是道:“官人平日里吃饭,也吃得这样快吗?”
主家还没说话,一旁那家丁已经抢着道:“小娘子问得好,我家官人常常胡乱吃饭,有上顿,没下顿的,劝也劝不听!眼下脾胃都伤了!”
王恕己忙给自己把脸捡起来贴回去,道:“哎呀!你跟集安啰啰嗦嗦的,我不是都听了吗,近来饭也正经一日吃三顿——多少地方一日才能吃两顿,我小时候一饿饿一天也是有的,哪里就那样金贵了!”
那家丁到底没有再当面落主家的脸,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表示自己并不同意,复又向着宋妙道:“多劳小娘子,官人这两日吃了你的菜,晚上胃里都没有再嗳气,也没再打嗝。”
宋妙就同他说些养胃的食膳方子,又说“药补不如食补”,请王恕己少吃油腻、油炸、甜、辣之物,更要少吃不好消化的,汤汤水水也不要喝太多。
那家丁听得仔细,一时听完,只道:“小娘子且等一等,我去拿纸笔来,一下子记不住这许多。”
宋妙便道:“我晚上得空写了出来,再想几个食材易得,做法也简便的,明日送来。”
最后她又对王恕己道:“脾胃一坏,做什么都没劲,偏这东西只好用养,官人哪怕再不得空,最好也要多注意几分,虽一心做事,精神抖擞时候同无精打采时候做出来的事,也是不一样的吧?”
听得这样好话,王恕己笑呵呵答应了,复又道谢。
他本是不得已滞留此处,不想昨晚遇到那姓孔的太学生,当时就很有好感,今日见得这宋小娘子,更觉既投缘,又投胃。
人是好的,厨艺是好的,难得性情也这么好,又体贴。
这两晚的菜,清而不淡,又很美味,特别合他的口味。
要是能天天吃,必定养胃!比起什么记菜谱靠谱多了!
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只也不好冒昧提出,便问道:“小娘子跟着都水监来此,是京城人氏吗?不知家中什么情况,作何营生?怎么跑来滑州了?”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宋妙就把家中事情说了,最后道:“而今京城也水淹得厉害,不好出摊,韩公子就好心邀了我来……”
王恕己今日在外头跟着走了一遍招募壮丁的流程,早晓得其中大部分布置都是宋妙手笔,不禁叹道:“我还以为是都水监邀你来的,不想竟也是个学生——那姓韩的学生实在命好,找个搭手,能遇得小孔那样尽心尽力的也就罢了,毕竟都是同窗,怎么邀个厨家,还能遇得到你这样好的!”
又道:“你这手艺,等回去把家中食肆重开了,必定客似云来吧?”
宋妙笑道:“我也有心想重开,只是家中位置在巷子尾,酒香也怕巷子深,且先攒一些银钱,先一桌两桌地摆着,接些熟客,究竟做不做得下去,犹未可知呢!”
王恕己当即道:“我也发个邀,小娘子可以考虑考虑。”
“你晓得我是六路发运司副使,我那部司一向许多漕运之事要忙,主管江、淮、两浙、荆湖六路,便如同今次滑州这般,遇得不好,也要挖河、开渠,一路沿江,南下北上,其余役夫不用管,但工匠同熟练纤夫,又有我们这些个主事官吏,却是要管饭吃的。”
“原是沿河一路走,安排人先到了地方,现找厨家来供饭,这样做法固然自己方便了,但吃的东西,这一路好,下一路就坏,漕运、河事都辛苦,连饭也没个保障,不少人都生出怨言来。”
“我今日看你手艺,又问了小孔他们,再看你排布一众娘子、婶子,很有条理——等今次滑州河事结束,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发运司中试一试厨事的?”
宋妙没有想到突然会得这样一个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