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光辉品行也几乎无可指摘。
他决意保护格兰妮,却从未背弃对主君芬恩的忠诚。
这位从迪奥莱因口中得知“若与格兰妮结为夫妇,死亡将随之而降”的骑士,内心深处便抱有一个悲愿:
但愿在一切风波平息之后,公主能毫发无损、清白无瑕地回到她丈夫的怀抱。
因此,每当愤怒的芬恩追踪至他们曾停留的地点时。
他总会发现迪卢木多用树枝搭建的棚屋、灯心草铺就的柔软床铺、以及吃剩的食物。
而在每一处,芬恩都会找到一块未被撕开的面包,或是一条未经烹煮的鱼——
这是迪卢木多留下的讯号,是他以骑士的荣誉向主君立下的誓言:
他尊重芬恩作为丈夫的一切权利,始终将格兰妮视为姐妹,以礼相待,绝无逾越。
甚至——
当他们在林中休憩时,他与她的床铺总有距离,并在中间放上一块石头。
当他们于洞中留宿时,他总睡在离她最远的角落。
即便格兰妮对他百般引诱,使他身心备受煎熬、不得安宁,甚至当面嘲讽这位英雄怯懦无能,
迪卢木多依然恪守那份忠诚,始终对格兰妮保持尊重与距离。
可是,可是……
命运便回报与迪卢木多残酷的结局。
尽管在十六年的流亡中,这位强大的战士用每一次克制、每一次坚守,不断验证着自己的忠义。
但那些已然造成的隔阂与伤痕,却已经无法用行动或语言去弥补了。
最后——
因为迪卢木多已在不断的追捕与冲突中,杀死了芬恩众多忠诚的部下;
因为芬恩的孙子奥斯卡敬佩迪卢木多的勇气,不愿与这位英雄为敌,并警告任何人不得伤害他;
因为迪卢木多的养父,爱和青春之神安格斯·麦·奥格的介入与要求……
感到力不从心的芬恩,最终表面上同意了与迪卢木多和解。
但那无法消弭的仇恨,又怎能在酒杯的交错和诚挚的歉意中消除呢?
迪卢木多误杀了芬恩的养母,已经和自己的君主结下了杀母之仇。
而芬恩在十六年追逐中所承受的名誉羞辱与部下的伤亡,更是如同怨毒的蛇牙刺入心脏,让那毒液浸润五脏六腑。
于是,这位被仇恨、嫉妒所掌控的君主,始终没有原谅他的愤恨。
他引诱着迪卢木多走向那片被诅咒的狩猎之地,走向那头注定夺取他性命的魔猪。
——这无疑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
而这一切似乎……又要发生了。
迪卢木多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位女神的告诫,此刻仍在他耳边回响。
如此令他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因为——
肯尼斯君主的未婚妻,索拉。
她所看向自己的眼睛是如此含情脉脉,蕴藏着灼热的情愫,就和当初的格兰妮一模一样。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即使一些预兆出现,他尚能在内心说服自己,那也许只是一种巧合,一些只要用智慧及耐心,便可以想通的东西。
那么,在接收到那告诫之后,他便再也无法逃避。
他便不得不信——
这命运的悲剧,也许真的会发生。
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对刻有符文的魔枪。
此刻,迪卢木多就喃喃自语。
“该怎么做才好。”
骑士的内心便无比沉重。
自家主君对于自己的不信任,完全可以说溢于言表、毫无掩饰。
即使如今自己将这一切对主君如实相告,道出那位凭依降临的女神的告诫。
主君会相信我的言辞,相信曾经有被凭依的神圣出现,并予以信任吗?
还是说……
他会更相信其未婚妻的言论,甚至有可能在对自己的羞恼和愤怒中,予以自己惩戒与制裁呢?
更何况,连主君给予自己的任务,监视远坂宅邸的任务如今也并未完成不说。
迪卢木多低头看了一眼如今伤痕累累的躯体。
——就连“避免不必要的战斗”这一最基本的嘱咐,他也未能遵守。
“难道……这样的悲剧……又要一次上演吗?”
此刻,骑士的眼中便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被那可怕的宿命施加了万般的迷茫。
“而如果……按照那位神明说得去做——”
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枪身。
如果……自己就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按照主君的命令,沿着那些缺损的灵脉,一直检索,直到明日奔向那处海港……
毕竟,肯尼斯主君的命令和女神的告诫,看起来全然不冲突。
只需要隐瞒几句话就好。
凯悦饭店顶部的航空警戒灯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