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安陵容就病了,迷迷糊糊间做了好几个噩梦,一会儿是安比槐的头颅,一会儿是于秀的头颅。
丹珠让人找了太医,太医只说是梦魇。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安陵容才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富察佩筠通红的双眼和丹珠竭力控制的慌张。
“丹珠姐姐,佩筠姐姐,我父亲……”
丹珠握住她的手:“陵容,你别担心,皇上既然没在第一时间治你父亲的罪,必然是要让人去查的。
你想啊,押运军粮主要责任人是蒋文庆,这人在事发时不但没有拼死护粮,还带着银饷逃走了,这样的人就是杀他一百次都不为过。
可你父亲只是陪军护送之一,事发时也一直守在运粮队伍里,我不懂律例,可无论从哪来看,他都没有犯错。
还有,运粮队途经济州,居然有敌军流兵出现,责任在济州驻军……”
安陵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昨天接到消息觉得天都要塌了,并未细想,
细细想来,处处透着不合理,
从处州到济州,两千多里路,半途都未发生过什么意外,蒋文庆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卷银逃走,
或者说,蒋文庆是不是逃走,都两说。
但凡蒋文庆长了嘴,为自己辩解一二,说是打不过敌军,眼见粮草不保,才要设法带银饷逃走,又有谁能证明不是?
蒋文庆是松阳县令,再蠢也不至于连狡辩都不会,
是有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济州地界出现敌军,济州驻军应该承担主责,可若是把责任推到运粮队身上,皇上震怒之下,杀了运粮责任人,这个锅就推了出去。
安陵容后背都是冷汗,这个世道就是谁有话语权,谁就能颠倒黑白,一如这皇宫。
“陵容,陵容?”丹珠用手帕给安陵容擦去额头上的汗,“别怕,不会……”
安陵容揉了揉痛的如万千钢针齐刺的膝盖,
这世上最有话语权的人是皇上,她想要救自己的父亲,能靠的也只有皇上……
天气酷热,皇上政务繁忙,又因为军粮被劫一事烦心,脸色阴沉的厉害,宫人们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惹了皇上不高兴。
傍晚,外面暑气渐渐褪去,皇上才揉了揉眉心,出了勤政殿。
素月在荷花池旁远远看到浩浩荡荡一群人,心头一松,小身体一缩,弓着身体跑远了。
不一会儿,一道婉转动人的歌声响起:“菱叶绕横塘,栀子风前水阁凉……”
皇上微微顿住脚步:“谁在唱歌呢?”
苏培盛年纪大了,其实并没有听到,只说或是歌伎。
皇上往声音处走了几步,那清爽宜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菱歌泛夜,藕花深处,吴娃笑语,暗随香去……”
荷花池畔跟,安陵容身着水青色纱地纳绣常服,没有戴旗头,发型是江南那边常见的随云髻,只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装饰,
歌声清丽悠扬,带着丝丝凉意。
皇上忍不住赞到:“素袂轻扬趁晚风,青荷映面韵尤融。玉嗓初开惊鹭起,清歌暗度绕莲丛。这身打扮着实清爽,歌儿也清爽。”
安陵容和宝鹃、素月慌忙转身跪下,“皇上万福。”
皇上走过来,扶起安陵容:“这样的打扮……朕想起来了,你是江南人,甚好。刚才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是江南的小调《菱歌》,难登大雅之堂,请皇上恕罪。”
安陵容面上都是惶恐,衬得本就弱不胜衣的气质更惹人怜爱。
“歌词清凉,歌声美妙,犹如天籁,好!”
皇上只知道安陵容一手绣活巧夺天工,万没想到她的歌声也如此动人。
年世兰听到安陵容在荷花池旁唱歌,就知道又有人要争宠了,她恨极了这些狐媚子,正带人过来,准备教训安陵容。
只是,安陵容早就算好了时间,是在素月看到皇上往荷花池这边来的时候,才开始唱的,
等到年世兰接到消息赶来,正听到皇上夸安陵容的歌声是“昆山玉碎,香兰泣露”。
年世兰气的拧紧了手里的帕子,皇上真是人老心不老,那双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安陵容身上,气死她了。
“皇上万福。”年世兰的礼还没行完,就被皇上扶了起来。
安陵容借口乏了就离开了。
走了几步,回头与皇上四目相对,安陵容温柔一笑,不胜娇羞。
皇上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知道,这位安常在的好日子要来了……
这些日子,都是安陵容侍寝,一时风头无双。
在一水儿的“狐媚子”“出身低微”“小户女”的酸言酸语中,年世兰请求皇上治安比槐死罪。
安陵容松了口气,她那日跪在勤政殿外就知道,皇上不喜欢后妃干政,
果然,年世兰离开后,皇上脸色暗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