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被烟熏得发黑的土坯房顶,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在角落里摇曳。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类似草药一样的味道……
对了,还有……
一丝微弱的食物香气。
他试图动弹,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肋部和左腿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呀!他醒了!爸爸!他醒了!”
一个清脆而带着惊喜的童音响起。
宋和平艰难地扭过头,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旧裙子的小女孩正趴在床边,一双清澈如海勒干河水的大眼睛好奇又带着点怯意地看着他。
她的头发有些枯黄,小脸瘦削,但眼神明亮。
紧接着,一个身材瘦削、面容黝黑沧桑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稀薄的麦糊。
“真主保佑!你终于醒了!”
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但语气充满了关切,“别乱动,你虽然伤得不重,但还很虚弱。来,先喝点东西。”
这个男人就是法里斯,小女孩是他的女儿萨依娜。
在法里斯小心翼翼的帮助下,宋和平勉强喝下几口温热的麦糊。
寡淡无味,甚至有些粗糙的颗粒感,但对干渴灼痛的喉咙和空荡荡的胃来说,无异于甘泉。
“是你们……救了我?”
宋和平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法里斯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萨依娜在河边捡柴火时发现的你,把你拖回来的。我叫法里斯。这里是乌尔达村,离沃尔盖镇不远。”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苦涩。
“战争……把什么都毁了。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点麦子……”
他指了指碗,眼神中充满了对这场无休止灾难的疲惫和无奈。
“你是雇佣兵?”
法里斯小心谨慎地试探宋和平的身份。
宋和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衣服还在。
不过是作战服。
他顿时明白法里斯的担忧了,于是安慰道:“我是防务公司的,你也可以说是雇佣兵,但我不是来这里卷入你们的战争,是来这里营救一个被困在阿沙拉镇的朋友。”
法里斯说:“阿沙拉镇?那里都是1515的人。”
宋和平说:“嗯,昨天我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他没有透露更多。
毕竟,不能跟面前这个男人谈及cia和mi6那些部门。
对方能否听懂另说,还会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宋和平相信没什么人喜欢1515武装这种组织。
果然,法里斯双眼一亮:“你跟1515的人打了一仗?”
宋和平从他的眼神中已经察觉出来,法里斯对自己的亲近又多了几分。
“没错,我受伤了,掉进河里,被河水带到这里来了。”
“噢!那是真主保佑了。我女儿看到你的时候以为看到了尸体,好在你当时抬了一下头,她才发现你没死,赶紧回家告诉我。”
“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救命之恩的。”
宋和平的确非常感激法里斯。
否则自己在荒郊野外会不会死掉不好说,如果被别的人发现,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也许法里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东方人是谁,他只是觉得宋和平这是在客套而已。
他很好奇宋和平为什么精通阿拉伯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法里斯显然非常健谈,也许是怕断了话头让气氛显得尴尬。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村子以前的样子,讲起在战火中死去的亲人,讲起为了生存的艰难。
每一句话,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宋和平的心头。
这不是他的战争,他随时可以离开。
但却是这些普通人无法逃离的地狱。
宋和平默默听着,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一丝力气。
他必须尽快联系上外界。
也必须尽快离开。
自己留在这里对这条村子来说多不是好事。
太多人想要自己的命,太多人想知道自己到底死没死。
没有找到自己的尸体之前,甚至没有验证dna之前,那些顶级情报机构里的头子都不会安心。
“法里斯大哥。”
他打断对方。
“附近……哪里有电话?我需要联系我的朋友,他们一定在找我。”
法里斯脸上的苦涩更浓了:“电话?通讯设施所去年就被炸毁了。现在想打电话,只能去沃尔盖镇东头的黑市,那里有个商人偷偷用卫星电话做生意,但是……”
他摇摇头道:“那里离我们村子有八公里多,路上……不太平。而且,话费很贵,非常贵。”
他眼中流露出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