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翻身,仰面朝天。曲腿蹬地,用腰背和腿脚的力量,不停往里蛄蛹。
蛄蛹两下,周围风声骤起。沈乐脸色立刻就变了,伸手一抓郭教授双脚,把他往回猛力拽回来。
刷啦一声,老教授像躺在油脂上一样,丝滑地弹射了出来,整个人离开革辂的笼罩范围。
沈乐双手张开,白光凌冽,在两人身边厚厚笼罩了一圈:
“教授,咱们就在这里讨论吧!别靠得太近!”
甲士们第二次安静下来。沈乐松一口气,扶着老教授半坐起身,用胳膊肘捅一捅他:
“别刺激它们……我们是来修复这件车驾的,别让它们觉得我们对车驾不敬,更别让它们觉得我们会弄坏车驾……我们稍微离远一点!”
郭教授顺着沈乐的力量昂起头,飞快环视一圈,才看见周围的甲士们慢慢后退,收起手里的兵刃,身上森冷肃杀的光辉缓缓收敛。
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搓搓手臂,肩膀向内缩了一缩。长吸一口气,这才低声问:
“这革辂能拆吗?”
“肯定不能啊!”沈乐脱口而出。停一停,略想了想,补充道:
“可以的话最好不要拆。我现在还没能跟它们建立顺畅沟通,就算建立了,要跟它们讲明白,这革辂要拆成一块一块地修,感觉也挺难……”
郭教授望望左边,唐三彩马匹身上的绿色低温釉,在山洞里反射着诡异的闪光;
望望右边,甲士们手里的武器,记得刚进山洞时都是放在架子上的,此时全都握在手里。
能握在手里,就能挥动,能挥动,就天晓得会往谁的脑袋上挥——
修复唐代从未出土过的革辂虽然很香,自己的小命也真的香。特别是,两者本来有渠道两全,就没必要硬往刀口上撞了吧!
“如果不能拆开,那我们修复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它的整体性,不能专注修复某些装饰,让装饰部分压垮了它的结构。”
郭教授很快反应过来,集中精神,给沈乐讲课:
“比如这革辂,承重的部分肯定是轮子,咱们要先修好轮子、辐条和轴承,确保它不会突然塌下去,表面的朱漆可以慢慢来;
修复轮轴部分的时候,要了解它的结构,不能把它修成一整个铁块,前进也不能前进,转向也不能转向。”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眉飞色舞,伸手在空中比比划划,虚空勾勒。
划了两下,颇有些不足,索性蹲在地上,解下皮带扣上的钥匙,把岩石地面划得满是火星:
“以前我们复制雷台汉墓铜马车的时候,就在这个位置吃过亏……”
沈乐安静聆听,努力记忆。好一会儿,按照教授的指点慢慢趴下,左手摸出一块灵金,右手亮起一层白光。
甲士们微微骚动了一下,很快安静下来,看着沈乐蠕动着向前爬去,双手似触非触,虚悬在朱轮外缘:
“填充……填充……”
沈乐默默念着,引导灵金的力量化作白光,被吸引到右手指尖,再从右手指尖注入车轮。
那车轮起初没有半点异样,等到灵金凹下去了一个角,忽然轻轻一震,表面焕起一片灿灿明光。
轮毂,轮轴,同时轻鸣,整个车身甚至向前冲了一下,险些歪倒——
“别动!”
沈乐赶紧出声高喊。车身歪斜那一刻,山洞里金风涌流,甲士们似乎反射性地又要扑上来。沈乐赶紧解释:
“另一边轮子还没修好!修好了,它就不歪了!你们闪开,让我过去修!”
一声喊过,山洞里再次恢复安静。郭教授摸了摸脖子后面猛然耸立的寒毛,踮着脚尖,向沈乐靠近两步:
“沈乐啊,要不然咱们动作慢一点儿?这些,这些……”
随从?
护卫?
它们不讲理啊!
沈乐抬头向他笑了笑,招手示意他过来,站到自己一步之内。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缓步往前:
“教授,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您靠在我身边,它们不会对您出手,稍微异动一下我也护得住您……”
说着已经在车底下钻了一圈,从车毂、车辖、车辐、车轴,再到前方的车辕、车衡,挨个注入金属力量,仔细填充了一遍。
直到结构部分全部修完,剩下那些歪歪扭扭,有些已经烂掉的金属饰片,才停下手,求助地看向教授:
这些饰片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求现场指导!
凭空比划,凭空让它长好什么的,我是真的不行!
“哦,这前面应该是一只金凤。”郭教授果然胸有成竹地凑了过来,现场给他讲解:
“唐代金凤的样子,和后世不太一样,一般羽冠竖起,鸡头鸡嘴,颈部呈现蛇鳞状纹路……双翼对称式展开,凤尾高过凤头……”
一边说,一边蹲在地上,刷刷刻画。沈乐认真聆听了一会儿,飞快往左右一瞥,只见周围的甲士们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