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子弟稍有异动,即遭刘家供奉强力镇压,或逐或囚。
其借“守望相助”之名,更凭早年与方家旁支一女,方氏三房女,嫁刘氏旁系子,之姻亲旧约,强行拥立此女所出之幼子,年方十四,名刘方继,自幼养于刘家,为方氏新任家主。
短短数日,方家基业被刘家鲸吞蚕食殆尽,徒留空壳府邸与惶惶族人。所谓联姻,实为鸠占鹊巢之毒饵;所谓外孙,不过刘家巧取豪夺之傀儡。
这一切,不过短短七天而已。
就好像背后有什么人,窥破了方家所有的破绽,然后一击致命,将方家都玩弄于鼓掌,一座千年世家,就这么毁于一旦,名存实亡。
虽然方家还在,但所有底蕴,都已经被刘家吞并了。
与此同时——
刘府,万象楼。
此楼取“包罗万象”之意,乃刘家宴请最尊贵宾客之所。此刻楼内灯火辉煌,明珠映彩,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巨大的雕花紫檀木圆桌上,珍馐罗列,灵酒飘香。
刘家当代家主刘擎苍高踞主位,其左右分坐着数位气息深沉的长老,以及那位刚刚被扶上“方家”家主之位的少年刘方继。
少年脸上带着刻意维持的恭谨,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尚未适应这骤然而至的“尊荣”。
刘擎苍满面红光,端起一只由整块温玉雕琢而成的酒杯,朗声笑道:“高贤侄,这一杯,老夫代刘家,更要代我这外孙,敬公子!”
一时间,席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感谢之语此起彼伏。刘家众人笑容满面,觥筹交错,将高见奉若上宾,仿佛他真是为刘家立下不世功勋的盟友。刘方继也在刘擎苍的示意下,怯生生地起身,向高见敬了一杯酒。
然而,就在这看似宾主尽欢、一片和乐融融的盛宴之上,侍立在高见身后的夏忧蠹,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悄然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窝投下淡淡的阴影,遮挡住了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因为……
这场景,这气氛,这刘家众人志得意满、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笑容……何其熟悉!
简直与七日之前,方家清漪苑中,方乾等人奉高见为上宾时的景象,如出一辙!
高见,作为此间“贵客”,被安排在刘擎苍右首第一位,位置显赫。夏忧蠹则如影随形,侍立在他身后半步的阴影里,依旧是一身素净的玄衣,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眸。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若非贤侄在方家仗义出手,惩戒那无法无天的方骏,更替方家清理了门户……唉,那方家积弊已久,驭下无方,子弟不肖,竟敢冒犯幽明地高徒与太学俊彦,实乃自取灭亡!”
他话语一转,将方家的覆灭轻描淡写地归咎于其自身的“积弊”和对高见的“冒犯”,仿佛刘家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高公子此举,实乃为我北地除去一害,更是为继儿扫清了继承家业的障碍啊!”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接口道,语气充满感激,“方家那些冥顽不灵的老朽,仗着几分修为,竟敢对公子您出手,实在是死有余辜!公子雷霆手段,为我等省却了天大麻烦。”
他口中的“麻烦”,显然是指若由刘家亲自动手铲除那三位宿老和族长所需付出的代价。
另一位长老也举杯附和:“正是!高公子深明大义,慧眼如炬,早早便看出方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非公子洞若观火,我等还不知要被其虚张声势蒙蔽多久。如今尘埃落定,方家产业得以由继儿继承,归于正朔,也避免了幽州动荡。此皆公子之功!刘家上下,铭感五内!”
高见端坐席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游学士子的温和浅笑。他并未因这些恭维而得意,也未因提及方家覆灭而动容,只是从容地举杯回应,话语谦和得体:
“刘家主与诸位长老言重了,晚辈不过恰逢其会,路见不平罢了。方家之事,咎由自取,晚辈也只是顺势而为。能得见刘家主持大局,稳定幽州,使方家基业后继有人,亦是幸事。些许微劳,不足挂齿。”
他的态度谦逊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刘家只是不期而遇的合作者。
高见在方家做了什么?
他闲庭信步,品茶赏花,偶尔指点后辈,一派无害书生模样。
他让她记录下那些“琐碎日常”,然后从中抽丝剥茧,精准地找出了方家致命的破绽:驭下之失暴露根基腐朽,资源之困显露外强中干,后继之忧昭示内斗隐现。
接着,他轻描淡写地,以方骏的愚蠢为导火索,亲手点燃了毁灭方家的第一把火——格杀宿老,废掉方骏,瞬间抽掉了方家支撑门面的顶梁柱和未来可能的变数。
然后,他便冷眼旁观,甚至可以说……是引导着早已虎视眈眈的刘家,扑上来完成了最后的收割。
现在呢?
他来到了刘家。
他被奉为座上宾。
刘家人在真心实意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