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满盈很少看到他哭,他们两人相处时,他总是情绪稳定、先来安慰她的那个。
所以他暴露出脆弱时才会更加令人动容。
喻满盈没有停下来问他,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这种时候,她能给他的就是拥抱和陪伴,所有的语言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但不算激烈。
松开的时候,喻满盈看到了他红透了眼眶,以及脸上的泪痕。
她抬起手替他擦干净,在他眼下轻轻吻了一下。
“抱歉。”裴谨韫开口同她道歉,“吓到你了。”
“没有啊。”喻满盈摇摇头,“其实还有点儿新鲜。”
她戳了戳他的脸,说了句活跃气氛的话:“你哭起来挺好看的。”
裴谨韫听得出来她在尽力逗他,也很配合地笑了一下。
“好啦,洗个澡休息吧。”喻满盈说,“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得忙呢。”
“嗯。”裴谨韫点点头,胳膊搭上她的腰,“我先送你回卧室。”
喻满盈:“我等你。”
……
裴谨韫站在花洒下面,闭上眼睛冲着水。
刚刚哭过,眼睛干涩又肿胀,呼吸也有些重,很不舒服。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流眼泪是什么时候了,这些年好像一直过得很麻木,特别是对裴家的事儿。
十几岁得知裴陆出轨的时候,他也曾经背过身偷偷抹眼泪,夜里哭得睡不着。
可后来,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引起他情绪上的剧烈波动。
至少不会流眼泪。
裴谨韫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小时候和裴知斐跟在裴隐昭身后玩耍的画面历历在目。
他曾经将他当做裴家最信任的人,最后却被他骗去医院给裴越溪捐骨髓。
裴谨韫迄今为止都记得他当时说的话——小溪是无辜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裴谨韫猛地睁开了眼睛,关上花洒,双手撑着墙壁,大口地喘息。
人生中有些事情是翻不了篇的。
当年的恨是真的,现如今的动容也是真的,两者无法相互抵消。
裴谨韫想起了喻满盈方才的话,抬起一条胳膊,抹了一把眼睛。
幸好,她是懂他的。
……
裴谨韫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不希望自己过多展现负面情绪影响到喻满盈。
“你洗好啦。”喻满盈坐在床上等着他,一见他出来,便掀开了被子,“快来睡觉。”
裴谨韫加快步伐走到床边,脱鞋上了床,跟她进了一张被子。
喻满盈抱着他躺了下来,靠在他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是不是会很忙?”她问。
裴谨韫:“会有一点。”
喻满盈:“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去看外婆吧。”
她说,“我下午的时候给外婆打过视频了,跟她说了最近的事情。”
刘祯一直在岛上待着,裴谨韫“死而复生”的新闻出来之后,喻满盈便接到了她的电话。
那时她还不知道裴谨韫是装的,所以跟刘祯说了他可能被催眠洗脑的事儿。
今天裴家的这桩丑闻一出,刘祯也猜到了裴谨韫之前可能是装的了。
喻满盈没有隐瞒刘祯,一五一十同她说了来龙去脉,还承诺她,等事情都解决完,就跟裴谨韫一起去接她回海城。
“外婆和我一样,不管你做什么选择都支持你。”喻满盈将刘祯的态度转达给他。
她抬起双手揉了揉他的脸,“所以你放心去做就行了,别乱想。”
裴谨韫:“好。”
刚刚洗澡的时候,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
翌日一早,裴氏就接到了停业的硬性通知,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裴老爷子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冻结了,需要走程序接受一遍调查,再另做处理。
裴老爷子和裴陆都被警方拘留了,暂时办不了取保候审,裴家老宅可谓是群龙无首。
最绝望的当属陈璐和裴越溪母女。
自从昨天老爷子和裴陆被带走以后,陈璐和裴越溪便一直在哭。
她们母女平时被裴家庇佑着,没什么担事情的能力,享清福享惯了,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看到裴氏停业的通知后,母女两人更是绝望了。
而就在此时,裴隐昭正好回来了老宅。
陈璐一看到裴隐昭,仿佛瞧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上去询问他情况:“隐昭,你爷爷和二叔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裴隐昭听着陈璐焦急的声音,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内心却没什么波澜。
他平静地开口,回答她:“应该回不来了。”
“回不来是什么意思?”陈璐如遭雷劈,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