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光,砖石俱被搬上城头,清出的空地上摆放了一架架沉重笨拙的投石车抛石机,无数的士卒坐在巨大的石头堆旁严阵以待。
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青孙二娘夫妇侍立于大乔左右。感受到这种大战将来的气氛,孙二娘今日觉得莫名的凝重与压抑,一向泼辣开朗、好强外向的她居然安安静静地陪于自家汉子菜园子张青身后,凝望自己汉子,双目分外温柔与依恋。
远处雾霭渐渐消散,朝阳霞光四射。濮阳将士却分明的听见一声轻雷在天际响起,逐渐化作滚滚惊雷回荡在濮阳城上空;一条黑线在惊雷中从天边闪现,慢慢地聚成偏偏乌云翻涌在地平线那边。
哪里是惊雷?哪里是乌云?
黑压压漫无边际的兵马不断从地平线那里涌出,先是号旗大纛,继而如林刀枪,继而漆黑战甲,继而各色战马,一个个数不清的黑点似乎一群群至地狱中窜出的恶魔,聚结成一块从空中跌落尘埃的无边无涯的乌云,愤怒地在地面上扭动,咆哮着向濮阳城冲撞过来。
黑云压城城欲催!
五里。
四里。
墨色乌云近了,终于可以清楚分明的望见无数各色随风猎猎招展的号旗大纛,无数反射晨光闪烁冷冽寒光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无数身披或全甲或半甲或袄袍的将士,以及难以计数的各色战马,万马齐喑,踩踏成雷。更清楚分明地望见了无数的仆兵士卒推着望楼、巢车、投石车、弩车、吕公车,各色攻城器械在仆兵士卒的“嘿呦、嘿呦”的震天口号中,缓缓而来,速度虽慢,跟于军列之后,可带来的威压更甚,杀意冲天。
“娘的,这么大的阵仗!”张青倒吸口气,面色阴沉阴沉,忍不住骂出粗口。城头上的濮阳将士俱是头皮发麻,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刀枪,不知不觉已是攥出汗来,浸得手指发白。
“何惧之有?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我濮阳足有两万精兵,十多万百姓,更有城墙之固,兵甲之坚!刘岱不过五万之数,就想来攻城,哪里打得下来?”大乔双目凌厉扫射四方,面如寒霜,高声叫喊,声音清脆响亮。
“卫我疆土,坚守濮阳!”大乔高举梨花枪,奋力叫喊。
麾下诸位司马军侯高举起手中刀枪,振声嘶吼起来:“卫我疆土,坚守濮阳!”
城头所有将士俱高举起手中刀枪,嘶吼起来:“卫我疆土,坚守濮阳!”
吼声震天,响彻天地,直冲远方军马。吼声连连,一浪又一浪,嘶吼中,将士们粗重的呼吸却慢慢地平息了下来,颤抖出汗的双手慢慢地沉稳了下来,双眸却慢慢地充血,慢慢地露出凶光,有如实质,犹如獠牙,犹如尖爪。
也许是听到了呼喊声,对面军马在离城三里处停了下来。只听得沉闷悸动人心的鼓声响起,对面战阵慢慢地铺排开来。无数的步兵化作几个方阵居中列于阵前,无数的攻城器械整齐排列在步兵阵中空地上,两支骑兵护住左右两翼,中军骑兵拥着“刘”字大纛紧紧列于步军身后。
突然!
“呜……呜……”
凄厉急促的号角声响彻了四野。
随着号角声起,对面的步兵战阵开始动了起来,刀枪在手,盾牌高举,抬着云梯,跟着节奏缓缓齐步上前,步伐齐整有节奏,一步一步震动地面,震动人心。步兵阵中的攻城器械也慢慢的移动起来了,投石车的有效杀伤是一里多不过两里,弩车的有效杀伤距离更低,必须靠城再靠城,“隆隆隆隆……”数以千计的仆兵紧咬牙关,死命推着沉重笨重的望车、巢车、投石车、弩车前进。望车、巢车上站满弓弩手,俱是弯弓搭弩,蓄势待发。
兖州济北联营,中军大帐。
一派寂静,只有那败将毛晖粗粗的喘息声,帐内众文武俱目视刺史刘岱,等候主公公断。
“嗯……这……嗯哼……”刘岱伸出枯瘦手指死命地拨捋着颔下花白稀疏的胡须,嗯嗯几声,并不言语,唯皱着眉头左右不断巡望满面义愤的鲍信和跪拜告泣的毛晖两人,似乎不知如何决断。
刘岱目光犹豫,望向右下首文臣谋士席位,开言说道:“这个……诸君有何提议?”
刘岱帐下重要谋士有四人,分别是王彧、许汜、王楷、王肱四位,其中许汜、王楷两人与鲍信有旧。
许汜望了鲍信一眼,只见鲍信朝其微微点点头,旁人难以察觉,许汜会意,当下出列,躬身作揖,说道:“主公,主公自有公断,汜不敢多言,唯提一言:浦亭侯鲍将军乃遵主公令而行也,其更亲率大军冲阵。遵令而见责,无罪而受罚,岂不令麾下遵令将士心寒?岂不令天下英才不敢来投?”
一旁王楷微微一笑,也随即出列,劝道:“主公,鲍将军仰主公高义,率军依附,不过旬月,如此无故见责,却是阻主公招揽天下贤才之路呀,实所不宜也。”
刘岱听了,不由点点头,展颜朝身旁副座的鲍信说道:“允诚哪,确实是错怪与你了。老夫知你一片忠义之心,今日些许误会,允诚勿得纠结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