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凉躲进被子里,她一直在哭,不停地哭,没有人会保护她。
这个世界,至少这段时间,她不想再掺和任何事。
王德发律师很快联系了季微凉的父亲。
季微凉的父母离异,母亲另嫁,父亲另娶,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的生活,而季微凉,成了唯一失去一切的,多余的,羞耻的。
「人已经抓住了,那个那人没钱赔偿。」王德发对季微凉的父亲说了事情,病房外一对夫妇跪在门口,求季微凉不要起诉他们的儿子。
父亲隔着被子摸了摸季微凉,「那就算了吧。」
算了?
算了!
算了吧?!
父亲开始诉苦,辛辛苦苦把季微凉养到读大学,结果她不思进取,不是去工厂就是自己去摆摊,让季微凉学个教训也好。
被子里的季微凉用力睁大
眼睛,努力听着每一个字。
每一个字她都知道,可是那些话她连起来一句都听不懂。
她根本听不懂!
事情不了了之。
薛湛依旧是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薛明玉依旧是个优雅的女白领,只有季微凉,成了家里人口中的疯子。
多狼狈,收拾自以为是的善良,满地狼藉。
或许有的人,生来就不配得到保护,不配有人爱护。
凌瑾晞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他开始打开自己,他觉得季微凉的事交给王律师,他就不用担心。
不论多狼狈,季微凉终究得扛住。
张杨的老家,季微凉呆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吃饭了!」张杨来给季微凉送饭。
「……」季微凉不想说话,也没力气说话。
「昨天的又没有吃,你想饿死啊!」张杨踢了一脚季微凉的椅子,「来,老子喂你!」
一勺粥举了十几分钟,季微凉才缓缓张开嘴。
张杨微微红着眼,一边给季微凉喂饭,一边和她絮絮叨叨说着各种东西。
从笑话到娱乐新闻,从日常琐事倒国家大事。
直到两个小时后,季微凉才吃了半碗,不愿再吃。
吃完饭的季微凉有了一点力气,「你回去吧,我困了。」
「我会去个屁,我回去?」张杨拿出季微凉的药,「赶紧吃药,你吃完药我就走。」
是的,季微凉伤得很重,病得也很重。
确诊了抑郁症之后,季微凉的父亲第一时间把她赶出了家门,怕她犯病吓到还在读书的弟弟。
薛明玉更是像消失了一样,生怕季微凉缠上自己。
至于存款,季微凉辛辛苦苦赚的钱现在已经没了大半。
换了手机,换了住处,季微凉躲在张杨老家的旧屋里养伤。
养身体的伤,也养心里的伤。
她不后悔帮别人,要说后悔,她做的最错的,就是想要把薛明玉的弟弟摘出来。
都是骗子,都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她活该是真活该。
为此付出代价,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唯一接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都有人在乎,哪怕是骗子,哪怕是混子,哪怕那些人愚蠢又恶毒,那些人依旧有人维护。
而她,季微凉,似乎没有任何人会在乎她,会维护她。
这次的事,也不过是揭开了一切的遮羞布。
朋友,亲人似乎都在等一个理由,然后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的,抛弃她,甚至嘲笑她,践踏她。
季微凉闭上眼,她生病之后忘记了许多事,她隐约记得有个男孩吻过她的额头。
不喜欢和人接近的她,满眼的厌恶,心底更是有无数的嘲讽。
可是她还是会想起那个吻,很温柔。
忍不住苦笑,季微凉眯着眼看着窗外的阳光,草结着自己的种子,风摇晃自己的叶子,一切都很好。
即使她现在很不好,但是一切都很好,这也很好。
那孩子还小,被吓坏了,没有看见自己疯魔的样子,也挺好。
「是啊,挺好的。」季微凉低声对自己道,「只要美好,在痛苦来临之前抽身,挺好的。」
凌瑾晞在设计师这里。
「底色是你选的白色,配合你要求的主题,要有蔷薇的感觉。」设计师向凌瑾晞展示了好几张设计稿。
「我希望有点荆棘的感觉。」凌瑾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有红色可以浓郁一点么。」
「玫
红色么?」设计师有点为难。
「是正红。」
设计师愣了愣,「所以,你知道红色蔷薇的花语?」
「看了一下。」凌瑾晞抿嘴笑了,少年人的笃定,赤诚又脆弱。
设计师突然灵感迸发。
玻璃蔷薇。
美得脆弱又梦幻,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又仿佛在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