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应诺而退。
……
不多时,一间铺满巨大的西域舆图的房间里。
李承乾赤足站在地图上,仿佛在巡视自己的天下。
他的脚步精准地踏过沙州、伊州,最终停留在那个钉着‘高昌’字样木牌的位置。
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绘着葱岭和金沙的壁图上,仿佛一个巨人在丈量他的疆域。
“麹文泰。”
李承乾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盘踞丝路北道,窃据膏腴之地,却甘为西突厥鹰犬,劫掠商旅,袭扰边镇。”
说着,环顾众将,又戏谑道:“他莫不是以为,隔着千里沙海,我大唐的刀锋就斩不断他的脖子?”
侍立一旁的李靖捻须沉吟:“殿下,高昌城坚,且深处大漠,补给艰难。”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麹文泰虽国力不彰,但倚仗西突厥为援,颇擅守城。若强攻,恐耗时日久,师老兵疲。”
“强攻?”
李承乾轻笑一声,脚尖在那代表高昌的点上重重一碾:
“孤何时说过要强攻?”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李靖和肃立一旁的裴行俭:“麹文泰能倚仗的,一为城垣,二为突厥。若其城垣自内部崩裂,若突厥援军自身难保呢?”
裴行俭眼中精光一闪:“殿下的意思是”
“拟令。”
李承乾转身,走回案前,语气不容置疑:
“一,令安西都护府即日起,封锁一切通往高昌的商道,一粒米、一尺布也不许进入高昌国境!”
“派细作潜入高昌散播谣言,就说麹文泰倒行逆施,已触怒天朝,大唐百万雄师不日即至,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二,令薛仁贵率其所部铁浮屠,并调拨河西精骑一万,即刻西出玉门关,陈兵高昌东境。”
“不必急于攻城,每日擂鼓示威,做出打造攻城器械之势。孤要让他高昌国内,一日三惊!”
“三”
李承乾的手指猛地向西移动,重重敲在西突厥牙帐所在地:
“令苏定方为西征行军大总管,统辖漠北、安西诸军,精选骑兵三万,不必理会高昌,直扑阿史那贺鲁的老巢!”
“告诉他,我不要阵斩多少,也不要击溃多少,我要他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插进牛油里,直插到底!”
“打烂西突厥的脊梁,让阿史那贺鲁没力气、也没胆子往高昌看一眼!”
一道道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凛冽的寒光,从东宫发出,射向遥远的西方。
数日后,高昌国。
高昌王麹文泰站在王宫的瞭望台上,焦躁地望着东方。
脚下的绿洲城市依旧繁华,丝路驼铃隐约可闻,但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来自大唐的商队已经断绝快半个月了,市面上的唐货价格飞涨,人心浮动。
更让他心悸的是,边境不断传来消息。
唐军大将薛仁贵的旗帜已经出现在边境,黑压压的唐军每日操练,鼓声震天,巨大的攻城器械正在组装,那架势,仿佛要将整个高昌城碾碎。
“大王,城中粮价又涨了三成!一些从焉耆、龟兹来的商队也开始观望,不敢进城了!”丞相忧心忡忡地禀报。
“西突厥那边呢?阿史那贺鲁可汗的援军何时能到?”麹文泰急声问道。
“回报大王,派去求援的使者尚未回来……”
丞相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而且近日城中流传许多谣言,说唐军天兵将至,若再不开城,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麹文泰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赖以生存的两根支柱——商业繁荣和西突厥保护。
正在大唐精准的打击下同时动摇。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高昌国内蔓延。
与此同时,金山西麓。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唐军骑士的铁甲上。
苏定方立马于一处高坡,望着远处连绵的西突厥营帐。
经过长途奔袭,他的三万精骑如同幽灵般突然出现在阿史那贺鲁的王庭附近。
“苏统领,探马来报,阿史那贺鲁的主力正在前方河谷集结,尚未察觉我军已至。”
副将席君买低声道,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压抑不住的兴奋。
苏定方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贺鲁骄横,以为靠着金山险远,我大唐奈何不了他。今日,便让他明白何为天威。”
他没有选择休整,而是直接下令:
“传令全军,换马!所有火油、震天雷准备!前锋轻骑随我直冲其王帐大纛!”
“后续各部,依号令分割包抄,不许放走一个部落头人!”
没有擂鼓,没有号角。
唐军精锐如同沉默的狼群,在雪原上开始加速。
当西突厥的哨兵发现天边那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