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这突如其来的大礼,让裴行俭和来福等人都是一愣。
虽然他们对这位梁王,并不是很了解,也没有刻意去了解过。
但这位梁王的演技,还真是了得。
特别是周围的长安百姓,以及守城的士兵,看着之前杀伐果断,至高无上的梁王,现在见了太子李承乾,就像老鼠见了猫,完全判若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而李承乾见到李愔的样子,则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来了,李恪的软刀子。
他自然不会觉得,李愔能有现在的表现,是李愔自己的本事。
因为历史上的李愔,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即使现在的历史早已改变,但李愔的性格和能力却没有改变多少。
所以,这很明显是李恪交代李愔的应对之法。
“六弟不必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李承乾端坐马上,语气平淡。
李愔闻言却不起身,反而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声音充满了关切和为难:“太子殿下!您…您终于回来了?臣弟听闻您在回归长安的途中遇刺,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去与您并肩作战!奈何…奈何长安天花瘟疫严重,实在是.走不开!臣弟死罪啊!”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指着身后依旧戒备森严的城门和士兵,声情并茂地哭诉道:
“太子殿下!长安……长安现在就是一座活地狱啊!天花瘟疫横行,每日死伤无数!臣弟与三哥奉皇后之命,勉力维持,如履薄冰!”
“为了不让瘟疫蔓延,祸及天下,不得不行此下策,封锁全城,施行最严苛的防疫条例!”
他再次重重叩首,声音悲愤而恳切:“太子殿下!您身份尊贵,乃国之储君!如今长安城内瘟毒肆虐,凶险万分!臣弟……臣弟斗胆恳请太子殿下,为了您的安危,也为了天下苍生计,万勿入城!”
“臣弟已在城外备下行辕,并即刻派蜀王府最得力的神医,携带最新研制,效果卓著的‘清瘟散’前来,为太子殿下,及诸位随行防疫!”
“待城内瘟毒清除,臣弟与三哥必当大开城门,净水泼街,焚香顶礼,恭迎太子殿下回銮主持大局!”
“万望殿下体谅臣弟一片苦心,体谅长安百万生灵之不易啊!”
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却字字句句扣着防疫的大帽子,将李承乾拒之城外。
更是巧妙地将‘不让太子入城’包装成了‘为太子安危和天下苍生着想’的忠义之举。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和闻讯悄悄聚拢过来的城内百姓,听到李愔这番情真意切的哭诉,看着他那卑微的姿态,再联想到城内日益严重的疫情,和蜀王府免费发放的‘清瘟散’,不少人的眼神开始变化。
一种‘梁王殿下真是用心良苦’,‘太子殿下确实不该冒险进城’的情绪在悄然滋生。
而裴行俭则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指着李愔怒喝:“李愔!你放屁!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区区瘟疫,何足道哉!你分明是居心叵测,想将太子殿下拒之城外!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裴镇抚使!”
李愔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似乎并没有因为裴行俭对自己的不敬而生气,反而眼神带着一丝委屈和倔强:
“防疫条例乃房相,李将军,魏少师等内阁大臣共同议定,为的是保长安不失,保天下无虞!”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更应该遵守法度,为万民表率!”
“若因太子殿下入城,导致防疫失败,瘟疫外泄,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是裴镇抚使您吗?还是太子殿下?”
说完这话,他再次叩首,声音带着悲壮:“若太子殿下执意入城,臣弟.臣弟不敢阻拦但请殿下先从臣弟的尸体上踏过去!”
“臣弟宁可今日血溅当场,以死明志,也绝不敢做那因私废公,致万民于水火的不忠不义之人!”
话音落下,他竟真的挺直了腰板,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忠烈模样。
这以退为进,以死相逼的戏码,瞬间将李承乾推到了风口浪尖。
城上城下,无数目光聚焦在李承乾身上。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下!
李承乾看着跪在护城河边,一副忠肝义胆,为民请命模样的李愔,看着城墙上那些被煽动,眼神复杂的士兵和百姓,听着城内隐约传来的,关于他不顾防疫,欲强行入城的喧嚣议论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冰冷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
“好!好一个以死明志,好一个为国为民的梁王!”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孤,今日算是见识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跪在地上的李愔,目光却锐利如剑,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城墙,直刺城内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