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半晌才挤出句干咳。
工人们此刻的目光全聚集在我身上,有期待,有焦虑,还有藏不住的惶恐,像一群等着宣判的犯人。
“应该...可以吧。”
我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语气轻的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兄弟啊!”
胡茬汉子突然往前凑了半步,粗糙的手掌差点拍在我胳膊上,又猛地收回去,在裤腿上蹭了蹭,着急忙慌道:“我那钱是真救命啊!老娘在县医院躺了仨月,医生天天催续费,再拖下去...再拖下去就停药了啊!”
他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铺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啊是啊!”
旁边另一个年轻点的工人紧跟着开口,手指使劲绞着衣角:“俺媳妇还有俩礼拜就生了,现在连去镇上做b超的钱都攥不出来,那天她摸着肚子说‘娃动得欢’,我躲在墙根蹲了半天,连哭都不敢出声...”
“我家小子刚拿了大学毕业证,打电话问我啥时候能回家,我跟他说‘爹这边结了钱就回’,可这话我自己都不信...他等着这钱交房租,找工作呢。”
角落里的瘸腿汉子也叹了口气,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工棚里突然静得可怕,只有充电灯的电流在“滋滋”响。
十多个汉子,一个个在工地上能扛着百斤钢筋走二里地,彼时却像泄了气的皮球,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只剩下沉甸甸的绝望。
“我...我尽力。”
我重重喘息几下,比蚊子哼强不了多少,却在寂静的工棚里格外清晰。
胡茬汉子猛地抬头,眼里又燃起点火星:“真的?”
“真的!”
我咬了咬牙,将那句“我也不知道”给咽回肚子里,随即竖起三根手指头道:“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给你们准信。”
远处的篝火还在跳跃,齐恒他们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
我摸出烟盒,发现里面早就空了,只剩下个皱巴巴的纸壳。
“真他吗的烦人啊!老子恨不得给丫的火堆一脚全踹飞!”
我愤愤的将烟盒摔在脚下,咬牙臭骂。
都是他妈挣钱的,凭什么有人能唱着歌花天酒地,有人就得啃着方便面,盼着那点血汗钱活命?
“龙哥,你刚才他们提到的那个材料员..”
初夏跟在我身后,小声呢喃。
“你问问齐恒准确情况,他的人已经跟工地具体对接了,之前的人员基本情况啥的应该全都有。”
我打断她,皱眉道:“我给老毕去个电话,咱今晚找找那个材料员的下落,希望能够有点收获吧。”
想抓到跑路的李老板恐怕比登天还难,但揪出来那个本地的劳什子材料员,我感觉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副鸟样子,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