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于东厢主间之方位后,亦是停歇了下来,徘徊一阵,同样缩入地底,再不见踪影。
月光下的土地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杂草簇簇,木影摇摇,却再没了狰狞的手影。
耳边呼呼风起,风中隐约响现呜呜的悲鸣之声,风势由小渐大,愈吹愈狂,悲鸣声随着风势益渐增大,也益发凄惨,旷野回响,四处皆是哀哀之音,根本分辨不出确切的来处。
展昭见不到鬼,可他听见了这些凄惨的哀号,剑眉一蹙,手下又收紧几分,绷直着背脊,随时戒备,开口又问我怎么回事。
那些哀鸣之声……老实说嚎得实在是太没美感了,听得人着实舒服不起来。我告诉展昭鬼手已消失,让他将我放下,手上却是还不太敢松开他的衣袖,人挨他得也近,企图从他这尊护法神器身上多攫取一些安全感。
在下彼时自认为挺镇定地将所见的情况都与他说了,周围风势刮吹到最后,已是强劲到让人连开口都嫌吃力,站立都嫌不稳。我与展昭无管衣袖下摆皆被吹掀得满天乱飞,突如其来的这阵怪风阴阴惨惨,挟带著沁骨的寒意,冷得我身上都开始微微颤抖。
「……自你曰见到黑影开始,起的便是北风。」
听完我的描述之后,展昭在一片鬼哭神号的背景音中默默地说出这句话。
我:「???」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今,甚至尚未过中秋。」
我:「……?」
……啊!
在下忽然想起曾在卷宗上看到的一段描述。
“天火之日大风,风自北山而来。”
天火一案当年发生于岁末,暮冬的风自然多属北风无疑,可如今只算初秋,再怎样也不至于刮起如此强劲的北风,本以为这只是阿飘们行骚灵现象时随兴摆弄作怪用出来吓人撑场面的…………原来它们是在场景重现吗?!
展昭道:「小春,同你说起留庄村旧址此些异闻的跑堂,有无和你说明当初入村探险的那群人,乃是于何处遭遇鬼绊脚,又是于何处遭无形之力拖走的?」
「那跑堂没说得这般详细。」我讷讷道:「不过照他所说,那群人也是往内走了颇长一段距离,才遇上了鬼绊脚……后来眼睁睁见一名同伴被瞧不见的东西拉在地上拖走,直至被拖进附近一户民居的遗址后,才循隙挣逃了出来……」
我恍然大悟:「莫非他们也是同在此处,遇上了与我们相同的遭遇?」
展昭低头沉吟:「本以为留庄村闹鬼之说传得如此沸扬,其中又不乏浮夸之内容,便想兴许有人刻意于背后捏造传播……不料传闻倒是有几分真实。若当初那伙人遭遇了与我等今日相同之事,依方才情况,实甚难想象一般人,又如何能从此些无形物的手下挣逃出去。」
「……你的意思是?」
「我以为,跑堂口中传闻遭无形物拖拉的那人,之所以能从鬼手下挣脱,或许不是靠侥幸,而是因那些无形之物对他放了手。」
「……那群人中,应该没有如你这般能逼得它们放手的人吧?」阿飘杀器的这种技能,想来应是个万中无一的属性,普通人应该没法子有。
「此些无形之力或许并无害人之意,一待目的达成之后,兴许便不会多作纠缠?」
原来它们的目的不是将人绕拖行村内一周然后拉入地底陪葬么?
我心中隐隐约有一种猜测:「……目的?你觉得它们有何目的?」
「……兴许是为了重现,你方才所见的一幕。」
「你是说将过路人从留家大门,拖来到这间民居的东厢房处?」
「拖至留家或拖来此处,皆有可能。是故我才问你传闻中的那人乃是被拖至何处,或许能作参考。」
我抽了抽嘴角:「所以,它们是想告诉别人它们的死因不单纯,才对人作出这种惊悚的事情?」
「……或许吧。」展昭略显疲惫地闭了闭眼,很快又睁了开,「……原本推测遭他杀身亡者,暂且算上住在后院那对小兄妹,顶多是被发现于留家院中的六人。如今看来,应要多算上隔壁这对夫妻了。照你所见,他们真正丧命的处所,兴许是方才黑影出现处的留家大门处方是。后来所见的陈尸地点,不过是遭人事后搬运了而已——为了让人误以为他们乃死于火灾意外。」
他顿了顿,又道:「隔壁这对夫妻于案发当晚可能凑巧听见,或发现了何种动静,至留家查看,方惨遭毒手。」
他这推测才说完,背景音效霎时间有如在附和一般尖锐了起来,像在挑战世界级的女高音,挑战到最后还把女高音击败了,海豚音都要给它们跪了,人类的耳膜恐怕都快要受不住了!
我被这阵魔音攻击得有些头昏眼花,摀着耳朵有点站不太稳,眼角瞥见躺在东厢遗迹处的那两团黑影缓缓爬了起来,两道红亮的光芒倏然从它们脸上睁开,那看不清楚长相的洞洞黑脸,转瞬间竟便迫到了我的眼睫之前……
「——什么人?!」展昭一把挟我蹬了下墙来,落脚在几尺外的地面,将我紧紧护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