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之四抱头乱窜:「完蛋了!俺把今日的工钱输光光了!俺家里头的那头河东狮肯定会抡起杆面棍找俺拼命哪!」赶紧扯住身旁一名同样也是苦瓜脸的人的臂膀,救命般嚷嚷:「老赵!你家今日定要让俺避避啊!」
「庄四你赔老子的钱来!」一个比较激动的围观人之五已经直接跑上前去抓起那壮汉的衣领猛摇了——这十足是种自讨苦吃的行为,摇晃正恶心者的身体?等着被吐个满身星彩然后回家去换衣服吧!
果不其然,选手甲桌那儿随即就传出了一声凄惨的哀鸣,彼处的众人顿时走避如蛇蝎。
丁家妹子就这样凛凛然独立于一片哀鸿恸野之中,分毫不为所动,转头却是明艳地朝我笑了一下,然后招手唤我过去:「诶!坐听微钟忆往年。拖了这般久,终于可以开饭了!你快过来,我们一起吃啊!」
我:「…………」
当时于在下身旁围观的一名半光著膀子的瘦汉,真心乃目瞪口呆地对我赞叹:「这位爷……你……你养了一个好会吃的娘子哪!这每个月得花掉多少伙食费在上头哪!」
然后顿了顿,呆口阖上,瞬间换上一副正经的脸色,拉我到一旁悄问:「这位大爷,您家中缺不缺长工?不是小的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小的从来是刻苦耐劳实诚负责,生活杂役一零八样精通!您雇上一个能抵十个!不若就用了我用了我吧?」说着光臂膀都揽了过来,箍著人愈凑愈紧:「反正小的这点工钱与您家夫人的伙食费相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多不了多少开销,您就用了我用了我吧?好不好好不好?拜托了拜托了啊大爷!!」
——靠,快把你搬运工的手劲拿开啊!
你大爷一身的汗味好臭啊!
「……那名小娘子并非是他的夫人,他家中亦不缺长工。」
正当我觉得自己快被这位劳动朋友身上的丰富气味给熏昏的时候,一句低磁沉稳的声音横插了进来,迎面来的清新气息取代了原本近身的异味。一名蓦然出现的熟悉人影,几个举动间便已将方才这名毛遂自荐的搬运工与我隔开,横挡在我的身前,红衣金带,乌纱幞头,两鬓红绳轻荡,手中一柄乌鞘宝剑,坚实挺拔的背影,此人不是展昭还能有何人。
「啊,展大哥!」对面丁月华瞧见来人,猛然便立起了身来,举手欢喜地朝这儿挥舞。
展昭与她颔首示意,却没有回过头来瞅我。他耸然立于大厅之中,扫视了一圈周围喧闹的人群后,才挑起眉发问:「……此处发生何事?为何聚众喧闹?」
话语之间,隐隐带上了几分官府问话的威严。
(一七七八)
如果各位对前头在下曾笔述过的一些年节回忆仍有印象,或许会记得在下曾提过每逢春节官方照例会开放民众关扑三日一事——开放的意思就是特别允许,特别允许的意思就是平日禁止,遇有例外状况才可开恩进行——是故在大宋朝,若非遇特别情况或特许场所,这私下的聚众赌博的行为,在台面上完全是件违法的行当。
因此很明显的,为了一场即兴的大胃王挑战赛而就地开赌什么的,绝对不在宋律所允许的特许情况之列。以致于平日很受人民喜爱、到哪哪都愿夹道欢迎的展昭展护卫,穿着一身官服出现在人群中、带着威严语气问出那句「为何聚众喧闹」之时,绝大多数群聚者的脸上反映出的情绪,不是「哇!好幸运!我今日看到展护卫了耶~」,而是「哇靠诶害!老子怎地今日这般衰,就这么恰巧碰上条子一来临检?!快跑!」
故而现场在一瞬的沉寂之后,大伙立时便惊起做鸟兽状四处哄散,在倾刻间就都不见了人影!
彼时的饭馆大厅,呈现出了一副风卷残云后的凌乱,只剩下大桌旁那名挑战失败的选手庄四,还在抱著桌腿吐得方兴未艾,根本无力也无闲暇注意到外界惊.变的情况而起身开溜。
一旁没法跑的店家吓得皮皮挫,期期艾艾地解释一切与他无关,方才不管有何事都是顾客自发性的行为,场地主人不知情完全不负责任云云,被展昭先打发去了旁边,稍后再问。
丁月华瞠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展大哥,怎么回事?为何众人一见你便皆散了?」
老实说,丁月华瞠大眼的模样很是可爱,连展昭都不免摇头朝她笑了笑,眉眼温和地解释:「当众聚赌,见了我自然要跑了。」
不说各位可能不晓得,丁妹子在赌局刚开的时候,便带头在普遍下铜板的民众间押了自己五两大赢,赌率一赔六,她吃一顿前菜就靠这赌赚进了三十两银子,是故她在听了展昭的话后会有吃惊,著实也属理所当然。
「在汴梁城里,比赛个吃饭也犯法了?」丁月华不信。她脑海中,「比赛吃饭」可能就被和「投赌下注」一事是划上等号的,所以她不能接受:「这汴梁的法律太严了吧?不过是小赌而已,我之前在各个地方也是这般过来的,从没见过官府出面来管!」
……原来此种大胃王比赛已经有巡回演出的记录了?敢问这汴梁城是排列在丁女侠您挑战生涯中的第几客场?!敢情这位丁女侠已经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