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展昭伤后身体尚未安养齐全,不便与我这般熬夜,先是出言婉了拒……怎知他本人却是笑着道无妨,曰自己亦想在睡前走走消食,而后拉起我的手便往门外带去。
我便这般跟着他那一贯挺直可靠的背影,走入了一座灯火通明的不夜城里。
(一三四七
夜已深沉,金风荐爽,玉露生凉,空气中丹桂飘香。
高天一轮明月清辉光满,街上依旧四有鼎沸丝篁,到处可见到酌酒高歌之游人。
舞火龙,树中秋,灯火间落扑闪,小贩遍卖兔儿爷。整座城中似乎都无有肯虚度之人,连平日的闺中妇女亦是携手结伴出游,不少女子集结至城内空阔之处,竟便随性著由着路边丝竹的节拍,就地踏歌而舞。
婆娑月影中,各式佳人俏兮巧兮,穿着精心布置的衣裙,携手相持,连袂同乐,人人脸上皆显露着张扬的喜乐,现场奼紫嫣红,欢笑不止,令旁观之人都忍不住心情飞扬。
我抓着展昭围在一旁大乐,于嘈杂的歌声中侧耳同他指了好几位娇俏的小娘子,可惜他都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给我什么值得八卦的反应。
我与他二人一路沿着夜市逛回至汴河边,汴河上漂流着各式样的水灯,款式繁简丰瘦皆有,形态各异,满覆了水面,直与河中画舫竞相争道。立于桥上放目尽望,画舫与流灯,便犹如大星小星交相辉映,灿烂若浩瀚繁宇,场面壮大,乍然一观,便令人心生撼动,久久难以收掩自已的情绪。
回头想与展昭分享一下此种良辰美景所带来的即兴感动,哪知一回头却没瞧见目标人物的身影。
我:「……」
……没想到在桥上观个风景都可以把人观丢。
都是老大不小快奔三的人了,才来实践出此种如同走失儿童一般的事迹真的没有问题吗?
用肉眼搜寻了下周围汹涌的人群之后,我只能认命地放弃搜索回展昭此名走失青年的可能性……凭桥两端这般凶猛的人潮量,倘若没个犹如在下里˙家乡传说中可千里追踪的定位系统、或如传说中追魂香诸类的法宝,估计大略一时是难找回人了。
彼时我本高昂的兴头就像是被柄横天出世的扫帚横呼了一耙,原本再欢亢的兴致也得歇菜了。回头再看汴河中点点水灯船火灯点缀成的流带,亦不如方才一般的晶光闪闪了。
桥上人潮多如游鲫,哪容得了一个人横在中央东张西望半天作砥柱中流?一但离开了边栏,在下顶不了多久就被迫跟着大部队的流向被挤渡了桥,下了桥后,费尽愚公搬山之力从人群中挤出生天,我喘着大气来到桥边相对的空旷处歇脚,抬头张望了一会,果然仍未见到展昭那抹超尘出众的身影,只好认真思量起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是回开封府去与人集合报备一下呢?还是干脆直接原地解散,回家去找周老先生进修棋艺算了?
最后决定还是需先去趟开封府与人打声招呼妥当。免得同样没找着人的展昭对我不具我对他那般强大的信心,脑补出他友人的失踪是因让某类过度勤劳连年节都不休息的人蛇集团给绑走去当劳动力的误会就糟了。
……这样隔日他见上我,还不得用他那只黄金右手把我给敲死!
脑袋都不能保全了。
这么想完,立即抬脚准备往开封府的方向走,没料到才刚踏回人潮如织的大街上没走上几步路,腕上忽然一紧,接着就被一股力量从旁直接拉离出人潮,直将我带到了个不再那么摩肩接踵的地方,方停下脚步,正向身来与我道:「小春!你方才怎地未等我便自己先走渡了桥来?」
再熟悉也不过的声音,不正是那位被在下界定成找不回来的走失青年的展昭还有何人?
只是彼时他一贯温润的嗓音中有上几许无奈,细听下或许还有一种松下口气的悻然。
「……展昭!」
没想到才刚被放弃搜寻的人竟然自己出现了!我顺手抓上了他的衣袖,是真惊喜道:「——你方才去哪了?我只是一回身,便再没见到你……」
显然也双向把人界定成走失青年的展昭瞪我,墨润瞳眸中有几分无奈:「我方才不是同你说要去买件物事,还特意交代你先莫过桥,便在旁边等我……你当时不是都应了我了么?」
我一脸呆相:「……啊?」
直面到友人一脸懵表情的展昭叹了一口气,似乎放弃了深究的打算,只是解释了一句道:「……我方才买完物事后回头便不见你踪影,还担心你会不会出事,便四处在寻你……」
月下美人轻蹙颦眉,我觉得自己这让美人蹙眉的罪人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我道完歉后也需要跟他解释:「方才我可能太专注在欣赏河景了,未注意到你说的话,才会随着人群上了桥……」
愧疚过后,好奇抬头,顿了一顿,忍不住问:「所以……你方才,是去买什么物事了?」
展昭又是无奈地瞥我一眼,好似拿我老这般跳转话题的行为无可奈何,却也是顺著我,另一手从身后提出了一盏河灯,上头镂空雕竹,亮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