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兄,先不说你之后放她逃逸过一次,已足以报恩。你可明白自己之所以会两次遇险,其实都与她脱不了关系?尤其是在城南破庙里,你身上的毒根本就是她下的,而后来在林子内,血云幡之所以发动,也是先因她揣着血云幡,却不小心划伤你所致。」至于第一次相救,她既做了危险前行为,善后救人自然也是法律上应尽的义务……吧?
「……划伤我并非她所愿。」展昭看着我,只是这般说,眼中闪动着痛楚。
我心想:是啊……受人点滴之恩,自当泉涌为报。展昭定是这般想的吧,依他那般的心胸,又怎会去计较前面的因果由来呢?
我忍不住劝他一句:「展兄,我知道你对年娘子有好感,我也相信年娘子是真心倾意于你。可是,这些实皆不该成为你将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理由啊。」
(五六八
真要找個對象怪罪的话,只能去怪命运了,谁叫老天这么爱玩你,让你摊上段孽缘,要你们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又在错误的时机里相交。
(五六九
彼时我悄悄不着声色地猛灌他酒,看能不能把他的自制力灌得松弛一些,好让他能趁着醉意清理一下情绪垃圾也好啊。
就这样一直劝酒劝到他将那坛我分去的竹叶青酒都喝光以后,成效才终于显现出来……虽然他那时看来还挺清醒……算了,还是当作是在下灌酒的功效吧。
那夜在白樊楼顶,他缓缓地、渐渐开始同我说起那段日子以来,在大伙都不知晓的时候,他和年娘子之间曾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淡笑着跟我说,在山亭初遇的试探里,他差点被她当成了想轻薄人的登徒子。
他淡笑着跟我说,年娘子当时于山雨中赠伞之时,他撑着手里的竹伞,望着年娘子远去的背影,心里不觉起了微漾的涟漪。
他跟我说,虽然自己那几日失踪受困于庙中,乃起缘于年娘子的设计,可年娘子在他昏迷期间,是多么细心照料于他,口口喂药,细细湛汗,柔声安抚,为他彻夜不眠,令当时的他心生感动。
……我在旁边很煞风景地联想到颤栗游戏里的断腿作家与疯狂女书迷的故事。
他跟我说,在其后的追缉中,年娘子为了救他,是如何割血引幡,又是如何以己身之命为饵,想将血云幡诱离开正受伤流血的他的身边。
他说,血云幡的最后一名受害者,是年娘子为了救他才下杀手的。
他说,放走年娘子之时,他曾向她表示,日后若再相见,自己绝不宽贷,惹得她落寞回应,表示今后虽不会再杀人,可也不会再救人了。
他说,开封府牢,他去狱中探望还伞之时,年娘子曾在他身后的牢中低吟,曰「相遇赠伞,本已注定分离。」……难不成他们最开始的相遇,果真便已注定将以此种别离收场?
他说,开封府大堂之上,当年娘子不顾一切撞进他手上的刀刃之时,他心中有多么惊恐,紧张得几乎忘却,她本在片刻之后,便注定香消玉殒。
他说,年娘子当时于临死之前,曾说要将她的血滴在他的心头,而他的心,如今真在隐隐作痛……
(五七〇
「……小春,你说,展某是否系一不祥之人?」说着说着,他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着实把在下吓了好大一跳。
……不是吧老兄?
你的牛角尖还没钻完吗?!
(五七一
事实证明,展昭毕竟是名出身江南的男子,有时也不免有颗如水般纤细柔软的心,一旦有人在他心中掘出了坑洞,那漫进的流水便容易被这坑洞给拘住,打着回旋半天还转不出来。
嗯?问我到底在说什么东东?
在下只是想表达他的牛角尖确实还没钻完而已。
(五七二
于是在下不得不全神贯注应对,问他为何会生如此想法,在经历一阵问答与推敲之后,总算让我理出个头尾。
原来展昭本出生于一个四口的小康(注:严重怀疑此乃谦虚之词)家庭,在他还丁点儿大的时候,父亲兄长便无故失了踪,后来爹爹虽然找回来了,可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大哥则从此下落不明,死生未卜。展娘一个人含辛茹补将他抚养长大,却只陪伴到他束发,便撒手人寰。而后,他开始游历江湖,等他再次回到故里之时,却发现自幼订了娃娃亲的那位小娘子竟然蒙佛祖宠召了;如今,难得碰上动心之人,不料才方亲近,未及相交,她却又直线飙进鬼门关里,连个煞车都没有踩。
咱们开封府的展护卫因此回顾了他的前三分之一生,猛然发现自己幼时亡父丧兄,少时殁母,稍长逝妻,再长殒佳人,好似命中带煞一般,克尽生命中亲近之人………说到最后还把在下也顺带捎进来了,老调重弹,说我在陷空岛起高烧起得差点说掰掰,说不定也是被他克煞所致。
我脸皮频抽,忍不住问他照此说来那其它开封府六子,以及更其它的同僚们,如今岂不是差不多都该挂了?
他顿了一阵后回我,也许他们命格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