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心是为我才受了伤昏死过去,我不能弃她于不顾。”
傅冉没再说话,屋里也跟着默了半晌。
末了他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院里有人守着,这次你必须听我安排。”
许纾华看向他,只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傅冉动了动手臂,指向西侧角柴堆之上的窗户,“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从西侧翻窗出去,那边是一片荒草丛,草丛后面便是矮墙,你翻出去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跑。我这一路为乔诫留了记号,想必他晚些便会赶来接你。”
许纾华皱眉,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呢?”
傅冉怔了一瞬,弯眉看她,“夫人这是关心我。”
他这话说得笃定,并非是在询问,惹得许纾华身子一僵,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夜里寒风呼啸,吹得窗棂发出闷响,屋里的朽木味儿也被风吹散了不少。
那人又轻笑了一声,将自己披在她身上的外衫拢了拢,“不必管我,我自有脱险的方法。”
“……好。”许纾华点头,脑中忽然晃过这人冲过来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傅冉,”她极低地唤了一声,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声音跟着指尖都莫名地发颤,“这条命是你上辈子欠给我的,只有我才能动。”
夜里寒凉,她衣领被人帮着拢紧了些。
屋里默了片刻,才听得那人语气里带着笑地答道:“好,记下了。”
明亮宽敞的房间里,灯烛燃得正盛。
半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被侍女扶着,随两个护卫打扮的男子带着走了进去。
前面两人站定脚步,“我家主子吩咐了,您今日便宿在此处,若有何所需叫我们即可。”
那老妇环视四周,忽的冷笑了一声,“如今既已得手,他竟不来此处看这场好戏?”
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
老妇终是冷下脸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叫他出来见哀家。”
侧间忽的传来一声轻咳,隔着屏风,那人挺拔瘦削的身影隐约可见。
“想不到太后竟如此心急,看来这所谓的亲骨肉对您来说也不过如此。”
陈湘语冷哼一声,漠然望着屏风后的那道身影,“无法掌控的棋子自然只能成为弃子。更何况,这本就是你们傅家欠我的,是他傅明则欠我的!”
傅禹低笑,从屏风后踱步而出。手旁灯烛的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落在旁侧的窗纱上。
“只有胜券在握之人才能避免成为他人的弃子,此事太后想必心中有数。”
“宁王,”陈湘语的脸色微沉,望着眼前早已寻不得当初那个明朗少年半□□影的傅禹微眯了眯眼,“没了哀家你便没有正当理由登基,孰轻孰重你最好掂量清楚。”
岂知那人并无半点在意之色,只垂眼捻了捻指尖,“我若当真想要登基,又怎会答应你的条件留下太子。”
“你——”
“好了。”傅禹冷冷拂袖,错身从陈湘语的身侧走过,“芸梅姑姑好生照顾着太后娘娘,这出好戏还得有太后娘娘撑着,可别出什么差错。”
话音未落,那人的身影已然没入了门外的一片黑暗之中。
房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屋里。
“太后!”芸梅慌忙扶住身旁脚下发软的陈湘语,心中滋味并不比主子好受,却也只能柔声劝着,“太后小心。”
岂知那人笑出了声,笑声里是掩盖不住的沧桑凄凉,“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太后,宁王向来宅心仁厚,他不会……”芸梅话未说完,便被陈湘语打断。
“芸梅,”她重重叹了口气,“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六皇子了。”
屋里陷入一片沉静,芸梅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扶着陈湘语缓慢地在榻上坐下。
“我们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芸梅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心尖发颤,“太后,这一步若是迈出去,便再无退路了……”
坐在榻上那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分明带着笑意,却透出阵阵苦涩。
“从嫁给先帝的那一刻,我便没有退路了。”
天光微亮,将屋外的夜色褪去大半,许纾华倚在傅冉的肩头幽幽转醒。
视线借着光亮,她总算是看清了身旁那人——
苍白的脸色,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衫染了大片的血渍,她摸黑包扎的那一处不过是伤口的一小部分……
这便是他昨晚所说的小伤?
许纾华的心像是被人猛地往下扯了一下,说不上来那滋味儿,只是眼眶不自觉地泛上一股湿润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