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可以从他们交谈的话语里猜出个大概。

这事叶晚晴自己也没谱，只能实话实说：“这我真不知道，只知道姗姗回了电报，说昕昕还活着，让我们放心。”

“这不就对了？这种大事她能不经调查就开玩笑吗？昕昕肯定在她那边，现在晓晓过去，也算是姐妹团聚了，你还担心什么呢？再说了，她婆家是体面人家，她想给陆晓介绍个有钱的男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总比陆晓留在这边惹是生非的好吧？姐啊，你看着不像是蠢人，怎么回回遇到子女的事情就拎不清呢？”小姨也是无奈了。

这个姐姐人不坏，就是做事欠考虑。

哎，也不怪她，做了二十年的山野村妇，思想狭隘了，眼界也窄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得了的。

当然了，她自己也没比叶晚晴那二十年的遭遇好到哪儿去。

但她经常可以来城里看看姐姐姐夫，见见世面，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这人啊，千万不能被环境困着，心甘情愿的成了井底之蛙。

有机会出去蹦跶两下也是好的，这样才知道天很高，地很阔，世界辽远，大千万象。

比自己富有的人自然如过江之鲫，但是比自己更贫苦更倒霉的人也是多如牛毛。

眼睛要是盯在那些鲫鱼身上，自然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可若是看看那些为了一口饭一勺油而挣扎度日的牛毛们，又会觉得自己早已是老天的宠儿。

任何伤春悲秋，都是矫情，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所以小姨也不着急，这个姐姐到底是跳出来了，不管是她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只要跳出来了，只要肯听劝，就有开阔眼界，不再拘泥于柴米油盐的那一天。

她很有信心，因为这个姐姐其实不笨，要不然，她那三个外甥怎么考上的大学？

小姨搂着叶晚晴的肩膀，宽慰道：“睡觉吧，不早了，明天早点起来，还要搬家呢。”

叶晚晴点点头，洗脚的时候脱下袜子，小姨惊讶地看着她：“呦，什么时候买的羊毛袜，暖和吗？回头我也买一双。”

“姗姗给我的，刚刚在外头摔了一跤，她看到我袜子破了就把自己的给我了。”叶晚晴有些难为情，她什么时候舍得买这么好的袜子穿，还不是女儿给的。

小姨羡慕坏了，走过来拿起袜子摸了摸：“料子真好啊！姐，我跟你打个赌，这几天你肯定会收到一打新袜子的，不信你等着瞧吧。”

会吗？

叶晚晴想了想，脑海里骤然出现了那只伸过来又收走的手。

纤纤玉指，细长白净，很适合弹钢琴。

也不知道姗姗会不会。

总之，那只手虽然只停留了一瞬间，却足以让她重拾信心。

她笑了，摩挲着这双袜子，问道：“你要跟我赌什么？”

“我要是赌赢了，你以后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小姨俯身摸了摸洗脚水，给她又添了点热水。

叶晚晴点点头：“好，要是你输了，以后我遇到麻烦就找你帮忙，给你添乱。”

“哈哈，我要是有本事的话就好了，不过没关系，真有事了我也不会逃避的。”小姨笑着接受赌约，转身也泡脚去了。

夜里，叶晚晴找了个盒子，把这双羊毛袜子收了起来。

舍不得穿，也舍不得洗。

上面残留着雪岭松针的气息，真好闻。

她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绪万千。

可惜了，那场大火把姗姗婴儿时期的照片烧没了。

那应该是唯一的一张了，如果牛进步那边没有保留底片的话。

哎，不想了。

小姨说得对，她不能再继续给姗姗添乱了。

要赶紧有点当妈的样子。

叶姗姗回到家，外公外婆已经醒了。

年纪大了，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睁开眼。

他们很担心，问了问叶姗姗怎么回事，这才松了口气。

“本来也没想让陆晓真的嫁给你振华哥哥。既然你有了安排，那就听你的，你舅妈那边我自有办法对付她。”叶阿公从来不舍得给外孙女添乱。

任何事，都以叶姗姗的意愿为优先级。

再者，他让陆晓跟叶振华订婚，本意也只是挫挫赵丰年的锐气。

叶姗姗笑着挽住外公的胳膊：“我就知道，我外公是天底下最好的最开明的外公。那，明天我叫汤耀文送仪器过来，后天开始，你就要乖乖去看病吃药了哦，不然我哭给你看。”

“好好好，听你的，小淘气！”叶阿公哭笑不得，时候不早了，上楼跟周阿婆睡觉去。

老两口躺在床上，唏嘘不已。

“哎，这孩子只怕是上辈子欠了晚晴的，到处给晚晴擦屁股，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老婆子，明天咱们去给晚晴好好上上课吧，她不心疼姗姗，我心疼啊。”叶阿公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