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天旋地转。
暮色像甩在水缸里的墨汁,瞬间渲染了大半边天空。
夕阳是那燃烧殆尽的煤球,即将熄灭在失望与伤心的海洋之中。
夜风里带着潮湿的气息,羊城的冬天应该不会下雪吧。
但是他很希望下一场雪。
自打来了南疆,他就没见过雪的样子了。
失恋的时候来一场冰天雪地的狂奔,多好。
可惜,这里不是北边,这里等不到他最爱的雪,也等不到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好女孩。
他真倒霉,忽然很羡慕自己的老子。
一辈子忙得脚不沾地,却可以在中年的时候,收获那样一个贤惠持家的老婆。
而他呢?
难道也要跟他老子一样,熬到四十几岁,才能修成正果?
那很可怕,他受不了这样的孤独和寂寞。
受不了。
可是再怎么受不了,也不能回头了。
他不会原谅背叛自己的女人,哪怕她是天仙,也绝对不可能。
深吸一口气,他把颠倒的世界拨乱反正,甩了甩浆糊一样的脑子,深吸一口气,回家。
刚走几步,就被两个妹妹追上了。
不用问,她们肯定都听到了。
他的笑绽放在脸上,像是苍白的雪原上飘落的红梅,惨兮兮的。
超英很是担心他,走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超美则直接问道:“哥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很好。”死要面子活受罪,陆超德拼命挤出灿烂的笑脸,想要宽慰两个妹妹的忧心。
到家了,厨房里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像是安慰落魄的伤心人,将他重重包裹。
他比平时吃得多,足足加了两碗饭。
吃饱喝足,便倒头睡下了。
如果有什么可以挽回他的尊严,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当不存在这个女人吧。
超英忧心忡忡地收拾着碗筷,让小姨歇歇,小姨问她哥哥怎么了,她也没说,咬紧了嘴唇,沉默地去了厨房。
超美也没说,只提醒道:“小姨,这几天我哥心情不好,你别问,等他想说的时候会说的。”
“哦,好。”小姨是个温柔的长辈,如果不是这样,也不至于被婆家抢走抚养权,只能来照顾姐姐的孩子。
她大概能看出点什么,但她选择了尊重,默默地洗衣服去了。
超美则离开了家门:“小姨,我去找一下姗姗姐,问个事儿。”
“你等等,我陪你去吧。”小姨不放心,女孩子家家的,独自走夜路多吓人啊。
超美没有拒绝,两人一起拿上手电出去了。
路上小姨问道:“不是去借钱吧?”
“怎么会,小姨你怎么这样想?”超美有信心虚,两天之前,她确实有这个打算来着,不过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她在见到那个姐姐的一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吧。
那个姐姐一看就是冰雪聪明的商场高手,跟她玩心眼子,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陆超美想通了,什么借钱不借钱的,本来就是洪虹提出的要求,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好好学习,搞好跟姐姐的关系就行了。
今天哥哥失恋了,她得告诉姐姐。
这是一个拉近彼此关系的好机会,如果姐姐关心哥哥的话,应该会跟她们过来看看哥哥。
一来二去的,就不再只是点头之交了。
小姨松了口气,提醒道:“你这姐姐是有钱,可她毕竟只是你们的继姐,又没有血缘关系。帮你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们不管什么时候,都别拿什么姐姐妹妹的关系来绑架她,懂吗?”
“放心吧小姨,我记住了。”陆超美笑笑,挽着小姨继续向前。
城中村。
宋贯林手里端着碗,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看着面前形容枯槁的老头,嘴角噙着一抹邪恶的狞笑。
时至今日,他都忘不了大年三十晚上的心酸和落寞。
年复一年,让他抓狂。
凭什么?
都是他的孙子,凭什么堂弟可以得一百块,而他,只有一毛钱?
凭什么?
他不理解。
总不能因为他老子是野种吧?
他老子明明跟爷爷长得很像很像,就算是二百五都不会怀疑他老子不是亲生的。
他真的不理解。
只能最后一次问道:“爷爷,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只喜欢八叔和他的孩子,为什么?”
老头睁开浑浊的眼睛,那就像是落在沙土里的玻璃珠,蒙着将死前的蔼蔼暮色。
他张了张嘴,还是念叨着:“你……你八……八叔呢?”
这让宋贯林最后的一丝理智都出走了。
他猛地放下了手里的碗勺,起身,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