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惊得话被噎住。
旁边的中年男子立刻接道:“可以!巫仙用我的吧!”
女子听言抓住了男子胳膊哭道:“不行,咱们家还得靠你吃喝,你若是没了手,儿子照样要饿死的!用我的吧!”
穆依耐心不多,这两人又哭又喊已经够烦,这会儿还要磨磨蹭蹭,遂催促道:“我只问这一遍,谁来?”
女子扣住了男子的肩膀,绝望地又叩了个头,声音在抽泣中变得微弱而模糊,“用我的。”
男子也咬着牙无声地落泪。
穆依点点头,拉开竹木门,那女子从男子手中接过孩子,一脸坚决地随着穆依回到了棺材屋。
穆依轻易地就推开了厚重的棺材板,将那身体已然僵硬的幼童摆了进去。
又走向桌子旁,手指在那堆瓶瓶罐罐上晃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锥刺纹扁胖黑罐上。
拿起黑罐,放在幼童身旁,打开罐盖,合上棺材板。
一套动作娴熟自若,好似已做了千百遍。
穆依走到墙角掀开了小方桌上的一块黑布,
随后看了那女子一眼。
女子趿拉着脚步,失魂落魄地走向墙角,哆嗦着拿起菜刀,眼睛一闭,砍断了自己的左手。
“啊——”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女子汗如雨下,晃荡着差点倒在地上。
穆依拿出一块粗布让她缠好,又递给了她一颗褐色药丸,女子吃下后伤口就很快便不再流血了。
太过血腥。
纪香浓算是知道屋子里令人作呕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怪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该为这位母亲感到心痛,可如今她自身难保,也没有能力拯救旁人。
只能在旁边做一个冷静的看客。
棺材内窸窸窣窣作响,大概是虫子在爬行。
不过一刻钟,棺材板从内部被叩响。
穆依上前推开棺材,一个双目无神、唇色发紫的幼童从里面走了出来。
女子不顾被胡乱缠好的断腕扑了上去,喊道:“年儿,是娘啊!”
细胳膊细腿的幼童站在女子面前,半晌才幽幽地唤了一声:“娘。”
女子听后顿时大哭,抱紧幼童,“娘在呢!娘在呢!我的年儿!有一年的命了!”
哭了会儿又朝向穆依叩头,“多谢巫仙救命之恩!”
幼童脖子僵硬地转了转,也学着女子的模样,呆愣愣地跪了下来,用稚嫩的声音毫无波澜地道了句:“多谢巫仙救命之恩。”
穆依只顾收好棺材里的空罐子,背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就可以离开了。
女子擦了擦眼泪拉着幼童走后,纪香浓还能听到远远地传来男子与女子模模糊糊的交谈与哭泣声。
也不知是喜是悲。
纪香浓回过头,穆依正拿着一块帕子捡起断手,掀开之前要给她展示的大陶罐扔了进去。
隔着几步远,她也能听到里面的沙沙声。
仿佛那堆虫子瞬间就一拥而上将那只断手啃食殆尽。
这……就是他说的饲料?
那所谓的研究吃食是……
纪香浓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晃神。却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十分自然地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对他离奇恐怖的行为视若无睹。
见穆依对她这幅淡定的样子很满意,甚至还开口打趣道:“她怎么唤你巫仙?”
“你方才的举动,算作治病还是做法事?”
穆依愣了一下,轻笑出声。
少年似乎不常笑,这副笑容在他脸上颇有违和。
“都算。”
“你不怕我?”
纪香浓摇摇头,“你救了我还不图回报,我怎会怕你。”
“那你又为何对我这么好?”
少年在揣摩她口中所述的‘对她好’,想了两息道:“你是我捡回来的,自然要对你好些。”
第一次捡到活物,新鲜得很。
自然要养好身体之后再作成饲料更合适,否则不是浪费了。
况且,他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小蛇——
况且它喜欢她。
与这条蛇同生共感,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致命的短处。
穆依的痛觉敏感胜过常人百倍。
只要受到点伤,那痛意就能袭上他的头颅将他淹没。
是以这些年他从不轻易让自己受伤。且在这腾寨也没人有本事伤他,以及他身上的那条蛇。
但,被她触碰和弄痛的那种感觉,令他肤颤心栗。
本打算拿走玉佩就将她扔去喂蛊的,最后回味了一下那种感觉却如何也没有下手。
还是等等再议。
纪香浓不知道昨夜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一次,还在想着他的话。
亲手捡回来就对她好?她听后心中缓了口气,果然这怪人对她有哺育雏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