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蝉鸣聒噪,三皇子南宫喻的婚期,如约而至。
不知究竟是皇后神助攻了夏云婉,还是皇上的话让南宫喻顿悟了,总之这场婚事如夏云婉所愿般一切从简,前来恭贺的宾客们也在吃过午宴喝了喜酒之后一一离开了喻婉堂。
免去了掀盖头喝交杯酒的环节,一身大红喜服的夏云婉端坐在炕边,神色恹恹。
彩蝶手忙脚乱的清点着今日收到的贺礼,转头瞥见夏云婉目光空洞的模样,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但旋即又努力扬起笑脸,脚步匆匆来到夏云婉面前,递上了一杯凉茶。
“今日天气闷热,奴婢在这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想来也扰的小呃扰的王妃心烦意乱的,这凉茶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王妃多少喝一点,消消暑吧。”
伸手接过凉茶,夏云婉低垂眼睑,唇边蔓延出苦涩笑意“无妨,有你在我身边忙活计,我心里反倒踏实了不少,若这屋子里只余下我一人,那才是真的让我心烦意乱呢。”
“王妃可别这样说,光是这府邸的名字,奴婢就不难看出,王爷对王妃是真心的。”
“一个府名而已,认真说来也算是皇上用心良苦了,只是这里到底不是我的家,彩蝶,让你跟着我到这边来受委屈了,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我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从身边人称呼的突然转变,夏云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经再也无法去改变了。
清婉苑已经彻底被搬空了,夏侯远也丝毫不给她回头的机会,连夜命人将清婉苑空置的屋子填满做了仓库,原本在清婉苑当差的丫鬟都被调到了前院当差,只有彩蝶一人被夏云婉带到了新府邸来,但也只有夏云婉心里最清楚,彩蝶并不是来跟她享福的。
她既已成了王妃,就意味着她只能做夏云婉了,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或许在外人面前,她把自己伪装成夏云婉没有错,但在亲近的人面前,她依然渴望做回真实的自己,哪怕贴身服侍的彩蝶还不知情,夏云婉也盼望着南宫喻能早点知晓真相。
没有人知道她早就作出了今晚说出真相的决定,这是她推开他,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彩蝶显然没能察觉到夏云婉复杂的情绪变化,她搬了小杌子来,端坐在夏云婉身边,眼角眉梢是掩藏不住的欣喜,“王妃,你看这些贺礼,估计一个库房都放不下呢想当初在清婉苑的时候,咱们的库房始终填不满,太夫人心疼王妃,总是”
“总是尽皆全力给我能有的一切,让我在夏府不至于连个依靠都没有,对吗”琥珀色眼瞳中闪动着柔和的光芒,夏云婉唇角微微上扬,“那时若没有祖母,我恐怕活不到今日。”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王妃怎么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妃历经坎坷,现如今也算是有个安稳的生活了,有王爷保护着,王妃一定不会再涉险的。”
“可我却不这样认为,彩蝶,我或许会辜负你对美好的生活期待,但我真的没办法了。”
眼角似闪动着泪光,夏云婉别开脸,呆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声音竟似哽在喉咙里。
纤细微凉的手指默默攥紧了袖口处的短匕首,琥珀色眼瞳中的光渐渐灭了,夏云婉倔强的紧抿着唇,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仿佛只有心跳声在提醒着,她,此刻还真真实实的活着。
她无法预知南宫喻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会是怎样的局面,她亦无法判断接下来的走向是否还能让他有足够的勇气活下去,毕竟此时的她,已然迷失了方向,再也寻不到生的意义。
所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不是不在了,就是远走他乡,她确实,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只是依着南宫喻的脾气秉性,夏云婉一旦出了事,贴身服侍她的彩蝶便会第一个被南宫喻问责,若能像皇后说的那样尽快为彩蝶安排好亲事,她便不拖泥不带水,一身轻松了。
彩蝶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担忧,她顿了顿,柔声劝道“王妃怎么又要变卦呢奴婢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王妃说,从今以后的路,只有奴婢陪着王妃走下去了。”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不快乐,他也不快乐,这本不该是你这个年纪要承受的压力。”夏云婉深吸一口气,语气格外坚定,“彩蝶,是我要食言了,所以别怪我,好不好”
“王妃总是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奴婢心慌,咱们不说这个了,王妃觉得这凉茶味道可还算可口这是奴婢交给厨房的方子,与在夏府时不同,这是奴婢从家乡讨来的方法。”
似是回忆起了童年生活,又或是故意想转移夏云婉的注意力,彩蝶兴奋的喋喋不休。
从上次鼓足勇气将夏云婉的情绪变化告知南宫喻开始,彩蝶便知道,夏云婉一定不会出事,特别是到了喻婉堂,这里到处都是南宫喻的手下,他们也不会让夏云婉伤了自己的。
只是每每想到从前开心快乐的夏云婉,彩蝶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
如果南宫喻能让夏云婉重新找回当年的快乐,如果南宫喻能让夏云婉重新打起精神,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