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单教授(2 / 3)

学建在府城东侧,近十年来,西梧府一个进士也没考出来过,虽然有本地教育业不景气的原因,但教授也难辞其咎。

外面下着雨,被张推官喊来的时候,单教授满身酒气,头发分不清是被雨淋湿,还是本身就不干净,油腻腻的打着缕。三十好几的男人双目迷离,大着舌头给宋亭舟见了礼。

宋亭舟闻着他带进屋内的浊气,声音比昌平腊月的寒冬还冷,“单教授,谁让你衣冠不整来见上官的?”

文人都有傲气,单教授自顾自的直起身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然后吊儿郎当的扬起下巴说:“宋大人见谅,是下官的错。”

坐在宋亭舟下首的通判和单教授是老乡,自他进来后就一直提醒对方整饬衣裳,可单教授愣是没看他一眼。

府衙的人与宋亭舟共事一年有余,早就知道宋亭舟脾气秉性,知晓对方在政务上何其不留情面,连上司都能送走。这次出去一趟据说黑叶县知县已经致仕了,德庆县知县也被训斥了一通,估计再不想办法,被调走也是早晚的事。

四县三寨里,一举端了两县知县,征服壵寨,重整瑶寨,又把整个鹋寨用以强硬的姿态给硬生生搬到城郊。

铁血手段,不容置疑。

这会儿通判见宋亭舟似有不悦,忙站出来替单教授说了句话,“大人,单教授并非有意无礼,他生性洒脱,当年科举不顺,又被迫到西梧……他也是有一身才气的。”他说到一半觉得说错了话,哪有知府喜欢听所任之地的坏话的?又反应迅速的换了说辞。

他是好意,可同乡单教授偏偏不领情,单教授潇洒的挥了挥袖袍,“蒋兄不必替我说话,吾乃状元之才,生不逢时,才让我被人陷害到这般境地,时也!命也!”

宋亭舟放下手中纸笔,就这样看着他发了一会儿癫,堂内气氛冷凝,许多人发现端倪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

单教授独角戏唱也唱不下去,也可能是酒醒了,渐渐平静下来。

“单教授既然不满西梧府教授这个职位,可向朝廷上书乞休,府学乃西梧府重中之重,该交予以任为己任,责无旁贷者。”宋亭舟语调平淡,半句话没有怪罪,可却字字都在说单教授德不配位,该自请滚蛋给有德之士让位。

在场的下官都倒吸了口凉气,微微垂头左顾右看,与其余人相视无言。

宋大人讲话果真是一针见血,半点情面都不给老单留。

他们私心认为,府学没有政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主要是老百姓没钱,目不识丁,有的镇子连一家正经私塾都没有,更遑论考功名了。府学里那几个愚钝的秀才,让老单管是真的有些大材小用了。

“大人短短几年内升任至四品知府,一路官途顺畅,自是不能理解我等底层小官的难处。大人以为我不想乞休吗?我在其位,家里老小尚能吃上一顿饱饭,我若退下又有谁能护住他们!”单教授字字泣血,声声透着憋屈。他性情清高,不管是早年在书院,还是当下被外放,经历了不少磋磨。

然而,宋亭舟不管单教授有没有才华,又经历那些挫折磨难,他要的是做实事的官。清冷的话语自他口中吐出,带着几分不近人情,“你寒窗苦读数十年,为得是什么?身居高位?还是掌控下位者生杀大权?”

宋亭舟站起身来,他现在是在府衙三进的二堂内,这是他往日办公的地方,同知和通判分别在其左右的厅里。

身侧古朴陈厚的书架已经摆满了书,宋亭舟随手抽出一本砸在单教授的身上。单教授被他生生质问到说不出话来,硬受了一击也不敢喊痛。

宋亭舟叫来衙役,“去将在府衙办公的大人们全都叫到二堂来。”

衙役在门口站了半天的班,本来是在无聊的数雨,越听越心惊肉跳。听到知府大人吩咐,忙冒着雨跑出去叫人。

片刻后除了杜同知带人去风仝寨看着修路事宜外,其余官员尽数到场。

油纸伞把门外空旷的走廊占满,天上阴云密布,雨水越下越急。宋亭舟绕着桌案走至罚站了半天的单教授身边,对着左右两侧大大小小的官员自述:“本官出生北地,自幼失怙,由寡母夫郎辛苦供我读书。幼时虽通于文墨,但讷与人情,不谙世事,被同窗坑害几次不中。后来殿试之时侥幸考中二甲第二,却又因得罪朝廷命官被外放至赫山。”

他站定到单教授身边,“你当我待如何?”

二甲第二本该留任盛京,却被外放到赫山那等穷山恶水的地方,单教授一个同进士,那点子怀才不遇的境遇与宋亭舟想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单教授垂下头颅,呐呐的说道:“下官不知。”

宋亭舟面无表情,他已经不称本官,字字用我,“我并不如何,苦读做官是为了改换门庭不假,可为官之道首要便是忠君爱国、造福百姓。你日日借酒浇愁,将府学管制的乱七八糟,可是已经忘了读书为官之本?”

单教授羞愧到双手遮面,声音颤抖的回道:“下……下官不敢忘。”

宋亭舟站在堂内巡视一圈,双眸扫过所有堂内的官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