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喉咙深处滚动着沉闷如地核轰鸣的低啸,每一个字都震得卫城残破的城墙簌簌发抖,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那柄曾劈开地脉的青铜巨斧被他缓缓抬起,斧刃上饕餮纹的双目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贪婪地吞噬着周围弥漫的魔气与血腥,斧身发出兴奋的嗡鸣,仿佛活了过来。
他巨大的魔足,覆盖着粗糙如黑曜石般的鳞甲,踏下。
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由无数自爆魔将血肉铺就、犹在蠕动沸腾的污秽之路。
魔足踏落的瞬间,嗤嗤作响,腥臭的黑烟腾起,那由血肉构成的道路瞬间被灼烧得更加凝实、焦黑,如同一条通往深渊祭坛的阶梯。
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痛苦地凹陷,粘稠的血浆和破碎的骨渣从脚边缝隙中挤压喷溅。
“吾之归乡路,当以尔等血肉骸骨为阶!”
蚩尤的声音如同宣告,冰冷而宏大,响彻整个战场。
他不再看霍奇的方向,那燃烧残魂撑起的阵枢光华在他眼中已如风中残烛,不值一哂。
他的巨斧没有再劈向城墙,而是直指苍穹!
“魔崽子们!”蚩尤的声音如同滚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给吾开道!撕碎这片肮脏的天!”
吼!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魔啸!
早已按捺不住的魔将主力,在那些披挂狰狞重甲的黑石督军咆哮带领下,彻底疯狂!
它们不再局限于冲击城墙豁口,而是如同黑色的潮水,分作数股,狠狠撞击在卫城本就布满裂痕的古老城墙上!
轰!
轰隆!
咔嚓!
巨响连成一片!一面巨大的黑曜石城墙在数头身披符文重甲、如同攻城巨兽般的践踏者魔将连续撞击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裂缝瞬间贯穿墙体!
紧接着,在后方无数魔兵疯狂的挖掘和魔能腐蚀下,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轰然向内垮塌!
漫天烟尘混合着魔气冲天而起!
“城破了!西墙破了!”
绝望的尖叫从烟尘中传来,随即被魔物的兴奋嘶吼和修士临死的惨呼淹没。
更多的魔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从各处崩裂的城墙缺口疯狂涌入!
它们手中淬毒的兵刃闪烁着幽光,见人就砍,遇物则毁。
卫城内残存的抵抗力量如同投入滚水中的薄冰,迅速消融。
街道上,来不及撤走的低阶修士和凡人绝望地奔逃,随即被魔影淹没,只留下短暂的惨叫和泼洒在断壁残垣上的刺目猩红。
天空中,并非没有修士的反击。
数道驾驭着各色法宝遁光的修士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悲壮地冲向蚩尤那顶天立地的恐怖魔躯。
剑光、雷火、符箓,种种光华在靠近蚩尤周身百丈范围时,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纯粹魔威凝聚的铜墙铁壁!
法宝哀鸣着灵光尽失,倒飞而回;雷火符箓无声湮灭,
那些修士更是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在半空中便噗地一声炸开,爆成一团团血雾,
瞬间被蚩尤护身的魔气旋涡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蚩尤甚至没有转动一下他那熔岩般的巨瞳,仿佛只是掸去了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的全部意志,都贯注在那柄指天的青铜巨斧之上。
斧刃上的饕餮纹闪烁着妖异的血芒,贪婪地汲取着战场上弥漫的死亡气息、惊惧怨念、以及被污染后变得狂暴的天地能量。
斧身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塌陷,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黑暗力场旋涡。
漩涡中心,斧尖所向,那厚重的、翻滚着污血的魔云,竟被一股无形的伟力强行排开、撕扯!
嗤啦!
如同裂帛!
厚重粘稠的魔云穹顶,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无比、边缘流淌着熔岩般金红色光芒的裂口!
裂口内部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狂暴的空间乱流和一片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混沌景象!
透过这短暂开辟的通道,那株支撑天地的通天巨树虚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粗壮的树干宛如连接天地的脊梁,其上的纹理古老而玄奥,带着洪荒的气息。
巨大的树冠遮蔽了视野所及的天空,每一片叶子都仿佛由最纯净的翡翠雕琢而成,散发出柔和的、蕴含着无尽生机的苍翠光芒。
这光芒穿透了空间的乱流,穿透了魔气的污浊,如同一道希望之剑,刺破了末日般的黑暗,也深深刺入了蚩尤万载死寂的心核!
“吼嗷嗷嗷!”
蚩尤熔岩般的巨瞳中爆发出足以焚尽万物的、熔岩喷发般的狂喜!
那不再是单纯的嗜血和毁灭,而是一种近乎朝圣的、源自血脉灵魂最深处的悸动与渴望!
压抑了万载的乡愁与屈辱,在这一刻化作焚天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