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着冰冷的雾气,滴入身下的泥土。
在这片被死亡与遗忘笼罩的水域岸边,在这浓得化不开的灰绿鬼雾之中,一个孤独残缺的老人,挖掘着一棵垂死的柳树。
无人问津,无人知晓,只有四周黑沉沉的水域死寂如镜,只有一条同样安静的狗默默注视。
他挥锄的动作,一下,一下。
锄头吃进泥土,一声,一声。
构成这死寂水域和冰冷鬼雾中,唯一而沉重的孤寂声响。
“呜…汪!汪汪!”
小黄忽然冲着那黑沉沉的水面吠了两声,打破了单调的挖掘声。
沉黑的水面,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冒起来一串拳头大小的气泡,随即破裂消失,只留下几圈迅速扩散,又迅速平复的涟漪。
宋老蔫手中的锄头没有任何停顿,浑浊的独眼里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用力地挥动锄头,继续着他沉默的挖掘。
“噗通!”
小黄却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进了那冰冷刺骨的黑水之中,水花四溅!
宋老蔫终于停了下动作,拄着锄头,望向水面。
小黄的头颅在水面沉浮了一下,随即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消失不见。
水面再次恢复了令人不安的平静,只有一圈圈更大的涟漪在扩散。
宋老蔫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便又再次举起锄头,对准了柳树盘虬的根系,继续一锄,一锄地刨着。
终于,“咔嚓”一声脆响,柳树的主根被抛出来。整株枯柳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地向一侧倾倒。
几乎在这同一时刻,“哗啦”一声水响,小黄湿漉漉的脑袋破开水面,奋力向岸边游来。
它嘴里,赫然叼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沉甸甸,被它拖拽着,随着它的游动,在漆黑的水面上拖出一道白色的、僵直的痕迹……
那是一具尸体。
小黄叼着它奋力上岸,浑身湿透,毛发紧贴在身上,不住地打着寒颤,却依旧没有松口。它将嘴里叼着的尸体,沉重地拖到了岸边的泥地上。
这是一具少女的尸体,穿着城里的校服,皮肤泡得有些发白了,长发如同水草般黏在脸上、颈间。脸上凝固着惊恐与绝望的表情,这就是从王金水的地牢逃走的…妮奴,或者说林敏。
小黄抖擞着身上的水珠,水花四溅。它冲着宋老蔫,发出了两声短促而低沉的吠叫,像是在报告自己的发现。
宋老蔫的独眼看过去,脸上依旧覆盖着一层木讷,没有任何表情的起伏。没有惊讶,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不是一具冰冷的少女尸体,而是一截需要处理的朽木。
他弯下腰,动作有些吃力地抱起那株被他挖倒的、半死不活的柳树,将它沉重地拖到了板车上,根须上的泥土淅淅沥沥往下抖落。
接着,他又带动着一条木腿上前,走近那具冰冷的少女尸体,如同以往帮王金水处理尸体那般,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板车上,放在了半死的柳树旁边。
他沉默地收拾好锄头和铁锹,将它们也一并放到板车上。
然后,他推起了那架承载着一株枯树和一具尸体的沉重板车,车轮碾过泥泞,发出艰涩的呻吟。
小黄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水,默默地跟在了车旁。
一人,一狗,一车,再次咯吱咯吱地驶过那座半朽的木桥,重新踏上了回村的土路,再次入村,再次路过那座灯火通明的高门大院,里面的喧嚣和惨叫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嘈杂,混乱。
宅子里人影幢幢,灯火疯狂地晃动,惊呼声、急促的脚步声、器皿翻倒的声响混杂在一起,隐隐传来惊恐的呼喊。
“有田哥…怎么办?!”
“找!所有角角落落都找一遍!”
“大门锁着!没人出去啊!!”
“见鬼了!!”
“……”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钻进夜幕。
宋老蔫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推着骨碌碌的板车、一拐一拐地朝着乱坟坡的方向走去。
宅子里的人不会知道,他们找了七天的妮奴,此刻就躺在宋老蔫的板车上,就从宅子外面慢吞吞经过…
当宋老蔫推着沉重的板车,艰难地爬上乱坟坡,快要回到自己的窝棚时。
他的脚步,缺忽然顿住了!
他那只浑浊的独眼骤然收缩,死死地盯向了前方…
在那片被更浓重的黑暗笼罩的乱坟坡深处,他依稀看到了一个穿着古怪、身形瘦高的背影,正拖着一个毫无生气的、如同死狗般瘫软的人,一步一步,缓慢而沉稳地,朝着乱坟坡最幽深、最核心的地带走去!
那个被拖着的人,四肢无力地耷拉着,头颅歪斜,身体在泥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那身形,那衣着…
王金水!
尽管光线昏暗,夜幕迷蒙,宋老蔫依旧一眼认出来…那是他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