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承乾道:“你回来之前,去见过陛下了吗?”
“见过了。”
李承乾落座,杜荷根本不带等招呼,直接寻了个位置就坐下。
“陛下夸了臣年少有为,还问臣愿不愿意迎娶城阳公主。”
李承乾顿了一顿,倒是没想到,杜荷上辈子跟着他谋反,这一次皇帝还愿意将城阳嫁给杜荷。
“你呢?你怎么说?”
杜荷叹气,老实说,他不想娶公主,皇家的女儿,难伺候。但是,他不愿意是一码事,皇家的公主,轮得到他挑吗?
“君恩来了,有上杆子往外推的道理吗?殿下您是亲儿子,您可以推,陛下可以忍,但臣这几两骨头,不识好歹的推,下场是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从中斡旋。”
杜荷直接抬手打断李承乾的话,道:“殿下,大半年不见,您考虑事情,愈发的感情用事,陛下所处的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做的每一个决断,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陛下同臣提起此事时,那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您从中斡旋也没用,只会让陛下觉得您不识大体。”
李承乾心下暗惊,实战果然历练人,当初跟随他造反,杜荷虽有官职,但属于闲职,没经过历练,是少年意气,可眼前的杜荷,心思缜密,同当初那个愣头青,是云泥之别。
“殿下,您现在应该想的是,不是臣愿不愿意迎娶城阳公主,是陛下嫁城阳公主之后的政治考量。一旦陛下问起,他想看到的,就是殿下您的远见,而不是您有多重情义。
臣说一句不敬的话,陛下有情,但不多。恰到好处的情义,才是陛下想要的,太过有情,只会让陛下觉得您怯懦仁弱,不堪大用。”
李承乾顺着杜荷的话,继续问道:“那么,你觉得,陛下嫁城阳给你,是出于怎样的考量?”
杜荷思索片刻,道:“首先,臣的父亲是杜如晦,陛下的从龙之臣,臣六岁半,父亲就撒手人寰,嫁城阳公主给臣,是陛下与家父君臣美名的延续,不好听了就是收揽人心。
其次,朝中大臣关陇门人颇多,内斗颇为严重。与此同时,山东大族和代北大族私下动作不断。皇族军功起家,底蕴不足。京兆杜氏是关中大族,陛下欲以婚姻,围绕李氏皇族,团结关陇,压制代北和山东,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李承乾暗道:军功起家,底蕴不足,就差没把“暴发户”三个字砸人脸上了。
“最后,臣本身也不是斗鸡走狗,不学无术之辈,勉强算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李承乾笑道:“为何说是勉强?”
杜荷道:“臣没有拈花惹草的恶习,嫁给臣不用担心哪天突然冒出个姐妹。但是,凡入朝局,皆是赌徒,臣如是。臣以亡父起誓,今生追随殿下,为殿下鞍前马后,就算是殿下要行大逆之事,臣也绝不会退缩。所以说,臣勉强是个好归宿。”
“老杜,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追随的主君,可能不值得你付出一切呢?”
杜荷笑道:“这重要吗?值得不值得,谁说了都不算。殿下只需要明白,臣追随您,成了那就是从龙之臣,败了也必将青史留名,哪怕是臭名,也好过一生碌碌无为,悄无声息的被历史遗忘。”
李承乾突然大笑,真是个疯子!
不过,他喜欢这种精神状态,主打一个不内耗。
“你说的对,我的确感情用事了。”
杜荷道:“皇孙还对算学着迷,真是神人,那种美丽的脏东西,臣看一眼的都觉得脏。”
李承乾道:“你,不懂算学的好。”
杜荷直接丢过去一个白眼,道:“脏东西,一个很美丽的脏东西,不管殿下怎么夸,它都是脏的。”
“令尊大人,是不是逼你学过算学?”
提到这个事情,杜荷一肚子气:“殿下您是不知道,臣家里那个西席先生有多阴险,臣没有算学那方面的天分,那老小子,还要教。
贞观初年,父亲身居要职,每天忙的不得了,回去乏累不堪,路过的狗都要踹几脚解气,臣的算学功课到了父亲那里,可没少挨打。”
说着,杜荷学着老父亲捋胡须,板着一张冰块脸,声音严厉:“不成器的孽障,想我杜如晦聪明一世,怎生出了你这么不成器的东西?”
李承乾笑道:“我不信,你会就这么乖乖挨骂。”
“臣当然不是乖乖挨骂的主儿,当即就回了一句:父亲您老人家一张嘴就会说,学什么算学,它是能吃还是能喝?”
“然后呢?”
杜荷道:“然后,就是父亲被气的直接将功课摔过来,那架势就是要动手,臣当然是跑,难不成站在那里挨打?”
李承乾道:“令尊大人曾经跟着陛下上过战场,拳脚功夫应该不赖,我不信你能跑得过他。”
杜荷道:“肯定跑不过,运气好了,躲到阿娘身后,逃过一劫,运气不好,被逮着揍一顿。”
“你胆子也太大了,只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