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李承乾唤了宫人进殿,将一切收拾妥当,又驱散众人,独留自己与魏征在殿中。
“想必今日的太极殿,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魏征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李承乾思索片刻,心中有数却仍然多问了一句。
“师傅为何这么说?”
魏征道:“陛下执意要老臣来东宫,给殿下授课是假,应该是想做什么事情,知道老臣会进言,与其到时候言语交锋,彼此下不来台,不如提前把老臣打发走。”
李承乾思索片刻,向魏征询问:“您觉得许敬宗此人,如何?”
魏征不假思索,开口回答:“才华有之,人品全无,若将此人委以重任,必使得忠良蒙难,朝野上下惴惴不安。殿下这样说,莫不是陛下,要启用许敬宗?”
李承乾道:“高句丽的边患问题,涉及山东大族,需要一个人出面主持。此案过后,关陇大族与山东大族之间,矛盾势同水火,肯定要有一个人去做这个宣泄口。这个人,就算不死,下场也不会太好。师傅博古通今,应该知道汉朝的主父偃。”
魏征点点头,这位为武帝立下大功的功臣,最后为人污蔑,又为武帝所杀。
“汉朝初期,王国割据给朝廷的治理,造成了巨大的困扰。主父偃上疏武帝,用推恩令,削弱王侯们的势力。
六国灭亡之后,六国的贵族盘踞在地方,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族,势力颇强,让武帝很是困扰,仍是主父偃上疏,迁徙天下豪杰富户于茂陵,充实京师的同时削弱地方大族。
匈奴南犯,又是主父偃上疏,在朔方屯田设郡,充实了北方边境,阻碍匈奴南下。武帝为了解决匈奴问题,发掘卫霍这样的将帅之才,无奈二人是奴隶出身,为朝中大族所不容。
这个时候,主父偃上疏,请求立卫氏子夫为皇后,通过姻亲将卫霍变成外戚,汉朝外戚掌兵几乎约定俗成,降低武帝任命卫霍为将帅,北击匈奴的阻力。
主父偃一生上疏不多,但他的每一道奏疏,都对汉朝的稳定和强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可是,主父偃最后的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主父偃不是什么好人,私德也差,可武帝最后处死主父偃,跟主父偃的私德没多大关系。
推恩令,将刘姓王侯得罪了个彻底,
朔方屯田设郡,迁徙天下豪杰富户于茂陵,动了地方豪商大贾和诸侯的蛋糕。
上疏武帝立卫子夫为后,让朝中引以为傲的大族,被迫跟奴隶后人同朝,甚至还要低卫霍一等,这口气不找主父偃撒,难不成找武帝撒?
主父偃那样的人,怎会不知自己最后的下场?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这位能臣干吏,在得知自己穷途末路之后,选择了倒行逆施,横暴行事。
李承乾很能理解主父偃的心态,就像当初的他,李泰有皇帝和以房玄龄为首的朝臣支持,兵权在手,咄咄逼人,自知无力回天的他,在东宫的一切荒唐。
谋反被废,败在皇帝手里,至少好多皇帝两腿一蹬,左武候大将军李泰,在房玄龄的支持下,以雍州牧的权力,调动京兆兵马,给他来一把玄武门,把他变成第二个李建成。
“陛下让师傅来东宫,是怕师傅进言许敬宗不可用,懒得同师傅费唇舌是真。再有就是,许敬宗嫉贤妒能,小肚鸡肠,他若得势,报复师傅,那个时候又不能轻易动他,师傅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置?”
魏征心下感动,叹道:“老臣是孤臣,臣不怕得罪人,臣也可以胜任,何必许敬宗?”
李承乾笑了笑,皇帝一开始的人选,还真的是魏征。
“我舍不得师傅,陛下就换人了。”
魏征小道:“陛下心性坚韧异常,不是为儿女情长所累的人。殿下,应该不止舍不得这么简单吧?”
李承乾笑而不语,这世间最了解他的,就是师傅了。
“老臣何幸,能得殿下如何维护?”
李承乾默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魏征,半晌,只道:“红尘之中,缘法千万,师傅只当弟子与师傅有缘。”
“殿下这几次受伤,同越王有关吗?”
李承乾摇摇头,想都没想,直接否决,当初李泰盛宠,魏征和褚遂良师生,多次上疏请求皇帝终止荒唐。
不敢想象,以李泰狠辣的心性,真的做了太子,登了大位,会如何清算魏征和褚遂良。
皇帝一直没有提刺杀,就是不愿意到时候议罪,李泰身上多一项刺杀储君的罪名,何况,第一次刺杀,他和皇帝同行,已经不是刺杀储君这么简单了。
刺杀储君,带出弑君之罪,李泰必定会贬为庶人。刺杀储君,未付诸于行动,以皇帝对李泰的宠爱,最多贬为郡王,跟从前谋嫡一样,找个远离京师的地方安顿好,没两年重新晋升亲王,舒舒服服过完一辈子。
“有常何跟着,又有陛下的玄甲军暗中护着,谁敢刺杀我?”
不愿意说,魏征也不强问,皇帝宠爱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