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然行动,非但无功,反而会引火烧身。罢了,罢了,暂且只能静待时机。他强压下这些念头,这样想道。
……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就下起了小雨。
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笼罩着管城,寒风刮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
徐世绩早早起身,换上铠甲,带上聂黑闼等,刚到郡府门外,即见裴仁基带着几名亲卫迎面走来。两人行礼过后,问了守吏,李密不在府中,已去了北城头,便一同亦往北城头而去。
到了北城楼,李密、王伯当、孟让、祖君彦等皆在。
徐世绩、裴仁基向李密礼罢,便也陪在其侧,再次察看城外汉军状况。
细雨如丝,北风刺骨,汉军士卒身披蓑衣,在加紧夯土立栅。泥泞中,木石交错,营垒渐成森严之貌。旌旗在雨中低垂。偶有传令兵策马奔过,溅起水花,号令声穿透雨幕,清晰可辨。
李密观望良久,对祖君彦说道:“祖公,如你所料,汉军昨晚筑营一夜,今日仍不歇息。”
祖君彦说道:“明公,天时在我,下起了雨。雨下泥泞,正可更疲其筋骨。”
李密又眺望城北筑营的汉军了会儿,移步到城楼东侧,接着观察城东的汉军。
城东,魏营以东,十来里外,细雨中,约数千汉军士兵和民夫亦是在紧张施工,共是同时在建造四个营区,呈前后左右分布。一杆“汉”字大纛,矗立在四个营区的中央;而四个营区工地上,分别竖着绣有“左武卫大将军高”、“左侯卫大将军陈”、“左御卫大将军高”、“北海通守刘”等字样的将旗。另有两三千汉军步骑,在四个营区外围列阵警戒。又数千汉军士兵、民夫在四个工地后方,临时搭建的窝棚中歇息,——这些是参与昨晚筑营和警戒的部队。
“汉”字大纛,红色的旗面被雨水打湿,却在风雨中依然巍然耸立。
雨帘下,占地甚广的四个工地上,人影往来如织,畚锸之声不绝於耳,无一人懈怠。
祖君彦近前说道:“明公,汉军已筑营一夜,今日若再筑一天,即便分两班、三班,轮替筑营、警戒,也势必疲劳。风雨湿寒,更足耗彼等精力。昨晚所议之策,臣愚见,可以行之。”
话语入耳,徐世绩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了眼祖君彦,却在随之要去看李密时,反应过来,硬生生止住了去看李密的动作。
他赶忙重新将视线投向城东汉军,半点异色不敢露出,心中想道:“昨晚所议之策?什么策?”已是意识到,此必昨晚军议结束后,李密与祖君彦、王伯当又密议了什么!议了什么?通过祖君彦只言片语的透露中,很快猜到,当是欲趁汉军筑营疲惫,遣兵出击之策!
刘胡儿昨晚曾问李密有无今日再出袭之意,当时他如实相告,军议未提此事。
现在看来,李密却并非是无有此意!只是昨晚军议时,他没有说。为何不说?是彼时他尚未决定?抑或有意隐瞒?若是后者,他在猜忌什么?
徐世绩心中微凛,不再往下去想。
风雨渐急,寒意刺骨。
一人上前两步,来到了他和裴仁基身边,低声说道:“裴公、懋功,昨晚军议散后,祖公临时想起一策,转将回来,又向明公敬献。却是祖公建议,若汉军日夜筑营不息,我军可趁机出袭。明公以为祖公此策可用,不过尚未决定。”说话之人,还能是谁?当然就是王伯当。
徐世绩立刻应道:“守城之道,在於攻守兼备,不能只守不攻,更应寻找机会,挫敌锐气。今汉军冒雨筑营,人困马乏,若我军选派精锐出击,胜算很大。祖公此策,确实是良谋。”
裴仁基也附和说道:“正是。昨日军议时,仆其实就想向明公提出此策,只是当时尚未想好具体的出击方案,故未提及。本欲考虑周全后,再向明公建议,没想到祖公已有详谋。并今日天公作美,又下起小雨……。”
他顿了顿,不再与王伯当说话,转向李密,说道,“明公,臣也认为此策可行。不过若要出击,最好选在入夜之后。趁夜色、雨雾,掩护我军行动。汉军筑营不息,疲於工役,加上雨寒夜冷,料其斥候也必懈怠。若选精兵,自东营或北营潜出,突袭其筑营之众,必能克捷,足可挫其锐气,使彼不得安心筑营。此孙武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也。请明公决断。”
徐世绩慢了一步,紧忙也转向李密进言,说道:“明公,臣以为若要出袭,夜袭诚然最宜。但出击的方位,城北似乎不合适。城北,是汉军主力所在,若往袭之,恐难奏效。最好是选择出袭城东汉军筑营之处。明公请看,城东汉军共筑四营,其右为刘兰成营。刘兰成一文吏耳,其部亦非汉之精兵,若择派精兵、勇将夜袭,当可取胜。”
李密望城东筑营的汉军了半晌,摇了摇头,说道:“刘兰成部固非汉军精锐,然其左为陈敬儿营、其前为高延霸营,若袭之,陈、高必来救援,不可取也。”
徐世绩忙应道:“是,是,明公所虑极是,是臣思虑不周。”
李密说道:“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