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错而死。
那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二、寻求门路让自己不死。
这其实不是个选择题,而是必选题。
因为你只要做事,就必然会犯错,就必然要妥协,就必然身上沾上一些泥水,不再干净。
就连李祺这个带系统的穿越者,在洪武年间的八年,目的也只有活着这一条,在活着之外,稍微分出一点精力去做事。
李显穆也要默许下边人做一些擦边的事。
何况其他人呢?
如果官场距离普通人太远的话,放在商场也是一样的。
经商环境好的时候,投资做生意的就多;大环境不好的时候,大家就只想存钱。
如果大明朝没有一个稳定的、能够让大部分官员都安心谋求的政治环境,那整个王朝停摆是必然的。
所谓政治是否清明,其实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做事的官员能不能凭借具体的功绩,一步步升迁。
这就是为什么史学界批评明朝的宦官政治,认为宦官主政时期政治黑暗,因为宦官只以喜好、奉承而升迁、贬谪官员,正直的官员完全没有机会。
张居正权势最巅峰的时候,都不至于说谁反对他,就直接下诏狱弄死。
最多就是贬谪。
但几乎每一个权宦,刘瑾、魏忠贤等,都这么干,而且肆无忌惮的这么干。
大明好不容易才从洪武年间摆脱了出来,谁都不会允许大明再走回去。
李显穆也不会允许。
但并不妨碍他用这件事来为他真正想说的话背书。
蹇义等人最大的一条理论倚仗就是“祖宗之法不可变”,李显穆则是用一个“最锋利的反例”要攻击这条理论。
日后一旦有人再提出这句话,立刻就把《洪武大诰》取出来。
蹇义等人提出了一条论据,李显穆用一个存在的反例击溃这个论据,它就站不住脚。
蹇义等人脑门上开始出汗了,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李显穆这番话的恐怖之处。
同意再次执行大诰,那就是找死。
不同意的话,那祖宗之法不可变就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祖宗之法能够有选择性的变,那为什么不能建立内阁,不能给内阁加票拟之权呢?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祖宗之法要么是绝对不可变,要么就是都能变,没有中间地带,没有人说过哪方面能变,哪方面不能变。
朱瞻基好以整暇的望着殿中这一幕,脸上带着浓浓的玩味笑意,蹇义等人这般进退维谷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让人忍不住想笑。
他的老师李显穆依旧是少年时期的风采,说话做事每每能够切中核心,让人无话可说。
望着众人颇为难看却说不出话来的脸色,李显穆施施然道:“看来诸位对祖宗不足法这番话,也不是真的不认可。
祖宗好的地方我们要学习,譬如我大明以忠孝治天下,我等事君以忠、以亲以孝,而后在天下之间广播仁、义大道,张子的横渠四句,乃是我辈读书人足以为万世法的言语。
祖宗那些错的、不合时宜的、以及当初未曾出现过的,便要依照如今而为。”
这番话让蹇义等人脸色稍缓,李显穆看来还是不想彻底激化矛盾,给他们留了一点脸面。
“内阁乃是太宗皇帝首创,太祖时期本就没有这项制度,这项制度从出现到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年而已,尚且还处于草创。
既然是草创,那陛下为内阁增添职权,岂非正常,又何来的不能改动,以至于还闹到陛下面前来,恍若真的国将不国了。”
李显穆微微笑道:“当初汉光武帝刘秀草创尚书台,而后经历后汉两百年,又经历了数百年,最终有了三省六部制度,以尚书省为核心,若是事事都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哪里有这一切呢?
诸公以为我所说,可否有理?”
李显穆侃侃而谈,所说有理有据,尤其是说明内阁乃是草创这一举动,简直让内阁立于不败之地,若是说内阁哪里不合适,那就是还在草创期间,可以增添删改。
简直堪称无法选中的无敌状态!
这一番番连环珠似的言语,让蹇义等人只觉苦不堪言,李显穆仅仅寥寥几语,就打造了一个进退得当的体系,让他们甚至有种无从下嘴的感觉。
蹇义沉思了一下,这才又缓缓开口道:“纵然守正公方才所言有些道理,但内阁倘若凌驾于六部之上,纵然没有宰相之名,也有宰相之相了。
我朝罢黜丞相,权归六部,就是担心有臣子权势过大,乃至于威胁皇帝。”
说来说去,还是认为内阁的权力会快速变大,但朱瞻基却早就已经听李显穆讲过内阁的一系列流程,心中甚是放心。
况且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讲所有权力都交给内阁。
是以蹇义方一落下言语,朱瞻基便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