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稻田(4k)(1 / 3)

离开西南地界后,杜鸢便是察觉到了,萦绕在周遭四野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转变——有点像是蒙在眼前的薄纱被去了,又有点像是湿热的天气清爽了。

可真要他将这份不同细描出来,杜鸢却一时语塞:那种细碎的感知毫无章法的散在指尖,好似抓不住的流云,只能凭心底的恍然去说个大概。

细细推测下来,这应该就是老白猿它们说的天机恢复了吧。

看着头顶天幕,杜鸢驻足凝望了片刻后,便是笑笑的继续往前。

他打算先去青州看看自己的好友。

最后再去京都走一遭。

这一次也不用沿路打探什么消息,直接怎么快怎么来就是。

加上还有那只小猫儿给的水印,这一回啊,杜鸢是山在高,水在远,都无可阻拦了!

只是路过一处稻田时,杜鸢突然被人远远叫住。

他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只见田垄间立着位老叟,赤着脚踩在软泥里,裤脚卷到膝盖,还沾着些黄泥星子。

这会儿老人一手捏着半截竹梢,正朝身前的水牛低声吆喝,另一只手却朝着杜鸢这边摆着,招呼他留下:

“哎呦,后生哎,能不能留个脚,陪老夫说几句闲话啊?”

杜鸢认真拱手回礼道:

“老先生,天色尚早,自然可以。”

“那感情好啊,你等等,老夫这就过来!”

赶着水牛的老叟笑呵呵的朝着杜鸢走了过来。

那水牛也乖觉,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不说。竟不用人费心牵引。到了近旁,它自己寻了片嫩草坡,低下头慢悠悠啃起青草,连尾巴甩着扫飞虫的动作,都透着股懒懒散散的劲儿。

上一次看到水牛,还是小时候在乡下的事情了,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眼里带着几分怀念与好奇。

看了片刻,他忽然指着水牛的鼻环笑起来:“老先生,您这牛的鼻环,居然不是木头或是藤条编的?”

杜鸢一直记得,水牛的鼻环原是为了方便农人牵引这庞然大物才弄的。

不管什么时候农户家都把水牛当宝贝疙瘩,做鼻环时既要实用耐操,又怕磨着牛受委屈,所以大多用泡过桐油的硬木,或是图便捷的藤条来编。

可眼前这头水牛的鼻环,竟泛着冷亮的银辉——所以是钢制的?

老人摆了摆手,掌心上还沾着点泥:

“的确少见些,不过这东西耐造,重点就重点吧,不打紧。”

说话间,那水牛好似听懂了一般,打了个不屑的响鼻,好似再说,又不是你挂着这玩意。可随之便又低下头去慢条斯理的嚼起了草根。

“哎,后生,坐!一直站着算哪门子事?”老人拍了拍身旁一块磨得光滑的青石,“就是这地儿没个正经坐处,只能让你陪着老夫将就将就。”

话刚说完,他便一屁股坐了下去,青石被晒得热乎,坐着倒也舒坦。杜鸢也不讲究,笑着应道:

“这哪算将就?好山好水绕着,这般景色,光是看着心里就舒坦!”

说罢,便也挨着老人,在软乎乎的草地上坐了下去。

地上没什么像样的凳子,倒摆着两个粗瓷碗——碗沿还带着点窑烧的浅褐痕迹,釉色也不均匀,却是干干净净的,竟像是早料到会再来个人似的。

见杜鸢的目光落在碗上,老人咧开嘴笑道:

“老夫住的地儿,离村里头远得很,就守着这几亩田过活。平日里就一个人,冷清得紧,总盼着能有人来跟老夫说说话。你看,这茶碗都早早就备下了。”

说着,他从身后摸出个葫芦来。葫芦是寻常的土黄色,身上没刻花样,也没涂漆,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葫芦。

拔开瓶塞后,老人道:

“不是啥好茶,就是后山自己种的毛尖,炒得糙了点,你别嫌弃。”

杜鸢轻笑摇头:

“您一会儿不嫌弃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浪费了您的茶水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待到笑声落在田埂上歇了后,老人便拎着葫芦,给杜鸢和自己各倒了一碗粗茶——茶汤是浅琥珀色,飘着几缕细细的茶毫,看着倒十分清爽。

老人先喝了一口后,便是看着杜鸢来时的路道:

“后生,你看着细皮嫩肉的,倒不像常走山路的,可偏生到了这荒山野岭来。怕是一路上走了不少路,也受了不少累吧?”

杜鸢先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语气平和得很:

“一路走下来,确实很累,但算不得苦。毕竟沿路的风景,跟从前所见的全然不同,每走一步都有新模样,多看几眼就觉得值了。”

“再说,晚辈刚从西南过来,比起西南百姓们受的那些苦,我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人听了,忽然连连摆手,眉头也慢慢皱起来,不是恼,是怕后生想岔了,语气也沉了些:

“哎,后生,你这话不对。”

不等杜鸢开口,老人身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