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尘埃落定?抓了一千五百江南籍官员(2 / 3)

那些握着笔杆子、钱袋子、粮袋子织就的罗网?

“现在……”武康侯侯振疆开口,“现在被抄家灭族、如同待宰羔羊的本该是我们?”

没有答案。

答案在每个人苍白的脸上,在微微颤抖的手上,在惊惧后怕的眼神里。

“差一点……”傅友德终于放下杯盖,“就只差那么一点啊。”

他的视线投向窗外阴沉的,又开始飘起零落雪花的天空。

那个叫马淳的小子,那张脸上是玩世不恭?是悬壶济世?在无形中,轻描淡写地拨动了一下决定无数人生死,改写整个大明未来走向的命运之盘?

颍国公府邸。

书房紧闭。

傅让端了热茶进来,小心翼翼:“父亲……”

傅友德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他独自站在挂着的巨幅北境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那些标注着险关隘口的墨线。

这双手,曾在蒙古铁骑中杀出血路,砍断过无数敌人的旌旗。

此刻却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江南那些士绅……

他猛一转身,对着空荡的书房低吼出来:“蠢!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在骂那些被投入大狱的江南官员。

不是骂他们谋害皇嗣。

而是骂他们做事不够狠绝!

“动刀!要么就别动!动,就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傅友德的低吼。

“既然敢向太子妃和皇长孙伸手,为什么不做得再绝一点?!”

“为什么不把路彻底堵死?让那个叫马淳的小子根本没机会伸手?!”

“让朱雄英死透了,让淮西在储君之位上一丁点念想都断了!那才是你死我活!”

他像是在呵斥战场上一个贻误战机的偏将。

“妇人之仁!做大事而惜身!首鼠两端!活该!”

当然他之所以会在这里发泄,是因为,听完了同僚们的分析之后,他一直都在庆幸。

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是马淳阴差阳错之下,救了朱雄英。

那么今日被铁链锁着,必然是他们这些淮西勋贵。

因为不用吕氏他们搞阴谋诡计。

只要确立了皇太孙的位置是朱允炆,他们这些淮西勋贵就是一根刺一样的存在。

不管太子殿下能不能驾驭得住自己等人,只要朱允炆登基,他们就没有好下场。

而现在他们不用担心了。

另一处深宅大院的密室。

没有生火盆,寒气刺骨。

“败了。”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老者,“败得一败涂地。”

“非是谋划不周,非是手段不力。”另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袍,手拢在袖中的儒雅老人接话,“我们小看了一个人。”

“马淳。”

这名字在密室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一个本应在那场疫病里病死,却奇迹般活下来,得了秘法传承的方术医者?”

“一个顶着国公头衔,却钻营在市井医馆里给人看痔疮、治风寒的‘傻子’?”

“……一个能把皇长孙从天花绝地里生生拉回来的活神仙?”

几个声音,不同语调,汇聚在最后那个名字上。

“他治的不是病。”藏青棉袍的老人缓缓睁开眼,“他动的是命数。”

“淮西那群跋扈勋贵的命数……”

“东宫储位的命数……”

“……甚至,是我们江南士林几百年来积攒下,眼看就要登顶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全被他一手搅了!拨乱了!”

谁都知道。

这根,被一个谁也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掘断了。

淮西勋贵与江南士林。

这对积怨已久、互相视对方如眼中钉肉中刺的死对头。

在这一场席卷天地的风雪寒潮里。

在锦衣卫如狼似虎的铁链下。

在刑部大牢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中。

在各自最隐秘也最真实的后怕恐惧里。

第一次,竟然感受到了一种荒谬的、冰冷的、命运同病相怜的寒意。

江南人的血染红了雪地。

淮西人的背心里,也冷汗涔涔,冰凉一片。

因为所有人都突然看清了——无论是勋贵的刀,还是士绅的笔。

在皇权这柄悬顶的铡刀面前。

在那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形巨手拨弄之下。

在某个搅动了所有命盘的变数出现时……

都显得,那么脆弱可笑。

不堪一击。

魏国公徐达策马从英烈园高大的石牌坊前经过。

他紧了紧缰绳,园子里,埋葬着他许多并肩浴血、如今只剩名字刻在冰冷石碑上的老兄弟。

马蹄踏在铺了薄雪的青石路上,嗒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