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大娃想来学医的事,都细细地说与妻子听。
他讲得平实,没有太多修饰,但字字句句都透着沉重和那份发自内心的触动。
徐妙云一直静静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偶尔递过一盏新茶。
听到动情处,她的眼睫微微颤动,握着茶杯的手指也下意识地收紧。
待马淳说完,她放下茶杯,伸出手轻轻覆在马淳放在膝头的手背上。
“你做得对,夫君。”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应承下那份担子,允那孩子来学医,都极好。
“人命关天,医者不能救尚属天定,但能让逝者有尊严地走,让生者有尊严地活,已是莫大的慈悲。
“老李那样的汉子,他最后的安心,必是看到妻儿老母有人托付。这份托付,我们担得起,也该担。”
马淳反手握住妻子的手。
徐妙云的目光扫过屋内精致的陈设,温暖的炭火,以及桌上温热的羹汤,最后落回马淳脸上,眼中带着深沉的感慨。
“听夫君今日所言,看看这府中安乐……再想想那在风雪中挣扎着埋葬儿子、撑着病体熬日子的老妇人,想想那咬碎了牙也要守着五个小的妇道人家,还有那小小年纪就想出来承担的大娃……”
她轻轻喟叹一声:“一席之地可避风雪,一餐热饭可慰饥肠,儿女绕膝承欢,家人安康团圆……这些我们习以为常,觉得理应如此的平淡安稳,对老李家那样的人来说,却是耗尽气力也未必能求到的奢望。”
她顿了一顿,看着马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世间疾苦如海,我们不过是侥幸登上了平稳的一叶小舟。
“夫君此举,是在渡人。也让我们更知眼前日子的可贵,当珍惜当下,感恩所得,更要时时存一份济世之心。
“这安稳,得来不易,守之更难,须臾怠慢不得。”
灯下,夫妻二人相依而坐,十指紧扣。
无需再多言语,那些关于生死的沉重、关于贫穷的无奈、关于责任的坚守,最终都化作心照不宣的对“家”与“安稳”的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