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裙子跑了过来,挤到马皇后身边,伸着脖子朝里瞧。
当她看到那皱巴巴、红彤彤却在她眼中无比可爱的小脸时,泪水又盈满了眼眶:“小外甥……真好……真好啊……”
徐辉祖和徐增寿也围了上来,兄弟俩伸着头,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惊扰了这个小家伙。
徐增寿看得眼睛发直:“哥……这也太小了……不过声音真大!”
引得徐辉祖哭笑不得地给了他一个胳膊肘。
朱标站在稍后一些,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这一切。
皇长孙朱雄英出生时的喜悦重现心头,但他知道,此刻的光环属于马淳和这个小生命。
傅忠、傅让、吴杰、李景隆几位勋贵子弟也都在旁边轻声笑着,目光柔和地看着那被众星捧月的小小襁褓。
马淳却没有立刻去看孩子。
他只远远瞥了一眼,目光便焦急地越过人群,再次投向那扇依然半开的产房门缝。
他需要亲自确认那个为他承受了如此巨大痛苦的爱人安好。
孩子在那里,他跑不了,但此刻,那个用尽全身力气带给他这份至宝的女人,才是他最揪心的牵挂。
嬷嬷似乎察觉到他的急切,抱着孩子转向他,满脸笑容:“国公爷,您抱抱小公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马淳。
马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抱?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却立刻被汹涌的陌生感淹没。
他救过无数垂危的生命,却从未接触过如此柔弱、如此鲜嫩的新生儿。
那软若无骨的小小身体,在他一贯执刀握针、沉稳无比的手指触碰下,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衣袍上蹭了蹭掌心,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然后,他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用一种近乎刻板的、捧起珍贵药王匣子般的姿势,极其小心地、笨拙地从嬷嬷手中接过了那个用锦缎襁褓包裹严实的小小身体。
好轻!
这是马淳的第一个念头。
轻得像一片羽毛,又像一个会烫手的暖玉,带着温热的生命气息。
他僵直地站着,手臂小心翼翼地托着臂弯里的重量,一动不敢动。
目光紧紧地锁在怀中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那上面有着新生命特有的红润。
紧闭的双眼,微微翕动的鼻翼,还有无意识地咂动的小嘴。
一种极其陌生又无比新奇的感觉瞬间击中了他。
仿佛有微弱的电流从心口蔓延开,酥麻了全身的神经。
他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似乎想碰碰那嫩得不可思议的脸颊,却在几毫米外堪堪停住,生怕自己粗糙的指腹会划伤这世间最新鲜、最娇嫩的皮肤。
这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姿态,让一旁的马皇后看得眼圈又红了。
她掩唇轻笑着打趣:“你这抱孙不抱子的太医院判,今日也要开张了?瞧这姿势,跟捧着块传国玉玺似的!松一点,别把孩子箍着了!”
朱元璋也难得地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这头一遭当爹,都一个德行!”
暖阁内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马淳的脸微微发烫,却也在笑声中渐渐放松了一丝。
他试着笨拙地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让怀中的小生命躺得更舒服一点。
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些许移动,小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小嘴撇了撇,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哼唧,又沉沉睡去。
这一声微弱的哼唧,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刷掉了马淳所有的不安和僵硬。
他的手臂奇迹般地找到了合适的角度,稳稳地、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微微轻摇着。
他低下头,看着臂弯中这不可思议的生命奇迹——他和妙云的血脉相连、在世间留下的最新鲜的印记。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胸腔里鼓胀,酸酸涩涩,又温温热热,满得快要溢出来。
仿佛穿越千年的孤舟,终于在风雨飘摇后,找到了最坚实的锚地。
就在这时,产房内传来一个宫女清晰的声音:“夫人醒了!”
马淳骤然抬头,眼中光芒大盛。
他甚至忘了怀里的孩子,猛地迈步就要向产房走去。
“哎,孩子……孩子……”马皇后在后面急了。
马淳这才想起手里还有孩子,赶紧交给姐姐。
姐姐小心接过大侄子,这才放马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