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将合同摊在桌上,手指划过那些看似优厚的条款,食品厂老板凑上前,额角渗出冷汗:“当时他们说,只要签了合同,三个月内帮我们扩建生产线,还派专家来指导——现在看来,这‘专家’怕是来接管厂子的吧?”
“不止接管。”马老三用烟蒂指着合同附件里的“股权调整协议”,“你看这行小字:‘若乙方连续两季度未达业绩承诺,甲方有权以净资产七折价格增持股份’。但业绩指标定得比行业天花板还高,这不是逼着你违约吗?”
木材老板突然一拍大腿:“对了!东方贸易那个赵明,上次来谈合作时,无意间提过他们‘总公司在处理一批闲置厂房’,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那些被天华实业收购的厂子!”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与烟草混合的焦灼气息。李向阳突然想起孙师傅提到的港商,又联想到天华实业的港资背景,一个念头在脑中成型:“他们用不同的贸易公司做壳,五福商贸、东方贸易……背后都是天华实业在操控。先以高条件诱骗签约,再通过合同陷阱蚕食股权,最后打包卖给港资背景的集团——这是典型的‘资本绞杀’套路。”
王二狗猛地站起来:“那咱们得赶紧告诉其他老板,别掉进坑里!”
“还不够。”李向阳拿起东方贸易的名片,指尖在“赵明”二字上摩挲,“我们需要证据。比如,东方贸易和天华实业的资金往来记录,或者他们内部的操作流程。”
马老三掐灭烟,眼神发亮:“我在省城有个搞审计的老同学,或许能从财务报表里找出破绽。不过……”他顿了顿,“天华实业这种规模的集团,账目肯定做得很隐蔽,没那么容易查。”
“那就从赵明入手。”李向阳看向木材老板,“您还记得赵明的联系方式吗?能不能约他再谈一次合作,我们设个‘局’?”
木材老板面露难色:“可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他了,再约会不会太可疑?”
“这好办。”李向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说你最近资金周转困难,又听说他们有‘紧急融资渠道’,想再谈谈细节。记住,态度要‘松动’,但别松口签合同。”
当晚,李向阳连夜草拟了一份“虚假需求清单”,让木材老板交给赵明,内容包括“急需500万流动资金”“用厂房做抵押”“希望一周内放款”——这些条件看似急切,实则暗藏玄机:正规金融机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审批大额抵押贷款,而东方贸易若真敢答应,必有猫腻。
第二天下午,木材老板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兴奋:“向阳,成了!赵明说他们‘有特殊渠道’,让我明天去市里的‘凯悦酒店’详谈,还说‘事成之后有好处费’。”
“凯悦酒店……”李向阳眼神一凝,那是天华实业在本地的常驻地。他转头对马老三说:“三哥,你明天带两个人去酒店附近盯着,注意拍下车牌号和进出人员。我和二狗去会会这个赵明。”
王二狗摩拳擦掌:“要不要带点‘家伙’?万一他们耍横……”
“不用。”李向阳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我们要的是证据,不是冲突。记住,见了面别硬碰硬,顺着他的话说,把他的‘特殊渠道’和‘好处费’都录下来。”
与此同时,在县城另一端的“宏达机械厂”,厂长陈建国正对着一份“技术合作协议”愁眉不展。协议上的“南方技术研究院”印章鲜红,但条款里要求“无条件开放核心技术专利”的条款让他脊背发凉。他抓起电话,拨给了李向阳昨晚留下的联络号码:“喂,是李厂长吗?我这里好像也遇到‘麻烦’了……”
电话那头,李向阳的声音沉稳有力:“陈厂长,别急。明天上午,我们在县工业协会开第一次碰头会,您把协议带来,大家一起分析。”
夜色渐深,李向阳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他铺开一张白纸,写下“天华实业”“港资背景”“合同陷阱”几个关键词,又用箭头将它们一一连接。王二狗凑过来看:“向阳,你这是画什么阵呢?”
“不是阵,是网。”李向阳笔尖一顿,“天华实业想撒网捕鱼,我们就织一张更大的网,把他们的套路、证据、还有所有可能受害的企业都兜进来。”
凯悦酒店十七楼的会议室,赵明穿着熨帖的西装,指尖夹着钢笔,目光在木材老板和“陪同谈判”的李向阳、王二狗之间来回扫视。他嘴角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却难掩眼底的精明:“张老板,上次您说考虑考虑,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木材老板按李向阳教的话术,搓着手装出窘迫:“唉,不瞒您说,上个月进的一批木料砸手里了,银行催着还贷……听说贵公司有‘快速通道’,利息高点也没关系。”
李向阳适时插话,语气带着商人的谨慎:“赵经理,我们张老板也是急着周转。但5的‘特殊渠道’,到底是哪家金融机构?”
赵明的钢笔在合同上敲了敲,声音压低:“实不相瞒,这钱不是银行的。是我们总公司旗下的‘资本管理公司’,专门做这种‘过桥贷款’。手续简单,只要您把厂房产权证押给我们,一周内资金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