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对顾于野有多信任,在经历过追杀事件之后对顾于野就有多失望,因此对自己这个爹的秉性,反而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顾于野的性格是极端的自私和狠毒,就连当初和宁采庸的所谓“一见钟情”,都是一场算计。
既然没有感情,也就不存在信任。
那么,以他多疑的性格,就不应该对宁采庸说出“兵傀”一事才对。
因为宁采庸知道此事,就代表剑阁可能会知道。
顾于野绝对不可能冒着把自己底牌翻出来的风险,把这件事告诉枕边人才对……
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或许是宁采庸自己发现的。
可宁采庸没有修为,又如何能够发现如此隐蔽的事情?
于是顾怜纤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宁采庸闻言,垂下眼睫,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
“顾于野当年发家,便是在这漠海,且其中过程,颇有蹊跷……如今他本体回到这里,我担心他还有后手。”
这件事顾怜纤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从前可是顾于野的忠实拥趸,对于顾于野的事迹如数家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起家的历史。
但是,当初在这沙漠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今也没有外人知道。
顾怜纤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家娘亲了。
从小但凡涉及顾芳尘的事情,宁采庸就总是过度关心,或许这一次,也是太担忧了而已呢?
就这样想着,她忽地看到那战场上的庞然大物,忽地消失。
顾怜纤先是一愣,然后就发现那恐怖的气息,又在另外一边出现了。
她们几人此刻在一处戈壁形成的高地,能够将四面八方尽收眼底,此时局势变化,也是十分清楚。
顾怜纤连忙朝着另外一边看去,随后便见证了顾于野杀死跟了他那么多年的玄黄军,却被顾芳尘截胡。
她方才被带着有些紧张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连忙道:
“娘,你看,我就说嘛,这家伙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后手不也被他一起预料到了么?”
顾怜纤现在对于顾芳尘早就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鄙夷和蔑视,甚至连嫉妒也升不起来了。
顾芳尘的修为暴涨得太快,所应对的敌人也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只是她刚刚说完这一句话,还是不免愣了愣。
因为眼下即将被顾芳尘斩杀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然而,她心里,却只想着顾芳尘的厉害……甚至就连一丝不忍和揪心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间,顾于野在她心中的地位,甚至还没有那个从未露面的可怕家伙来得高了。
——那个可怕的家伙这么久没出现,顾怜纤甚至都会下意识想,他去做什么了,怎么还没有来……
但对于顾于野,顾怜纤现在是一点都不愿意去想了。
只要一想到顾于野,她就会想起当初被追杀的经历,产生一种宛如窒息般的闷闷感觉。
不过,相比于刚刚被救下来的那段时间,还是好了很多的。
那时候,每晚的噩梦里面,除了那一片漆黑之外,就是溺水一样的无助。
不管出于何种情感,反正,顾怜纤现在对顾于野,是真的一点情感都没有了。
“唰啦——轰!”
远处,无数的旌旗随风飘扬,汇成一把长刀,猛然朝着顾于野砍了下来!
这一把顾于野亲手造就的刀,终于还是落到了他自己的头顶上。
此刻,由于顾于野朝着外围逃跑了一段距离,他被斩杀爆开的身体,距离他们也不过只有千丈距离而已。
“我早该杀了你——”
顾于野不甘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头颅“砰”的一声瞬间爆开。
失去了头的身躯在半空中顿了顿,摇晃了一下,随后像个破抹布一样笔直地掉了下来。
宁采庸看着那一面倒的局势,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相反,这一刻,她感到眉心剧烈一跳,极度的不安涌上心头。
见到顾芳尘飞身向顾于野的尸体而去,再度举起手里的飘扬旗帜,她瞳孔紧缩,眼睛里倒映出了一道劈开天地的剑光。
她下意识地喊道:
“尘儿!小心!”
顾怜纤下意识转头,伸出手想要去阻拦自家娘亲做傻事。
但随即,她的动作一僵,表情呆滞。
因为那个在他们眼中,完全没有任何修为的镇北王妃,忽地脸色一冷,抓着脖子上的小木剑吊坠一扯。
木剑刹那之间破碎,化作一道长虹,朝着那剑光飞去!
……
顾芳尘正准备上前补刀,忽地瞳孔紧缩,便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就在他的面前,顾于野那破烂的无头尸体忽地凝滞在了半空,他头颅炸形成的血雾当中,恍惚出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